直到在沈微雪屋里软榻坐下,云暮归都还有些懵。
衣衫被褪至一半,露出横亘在肩头的狰狞伤口,血迹缓慢渗出,又很快被纱布轻轻摁压擦去——这伤口是被一个高阶妖兽挠的,不过在回宗门前,它就已经愈合得只剩一道轻疤了。
但方才沈微雪的询问时,云暮归却头脑一热,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于是这道伤被再次扯裂开来。
沈微雪在小心替他处理伤口,冰冷指尖不时触碰到他,每一下都让他不由自主地将背脊绷紧,直到沈微雪无可奈何地拍拍他后背,安抚道:“放松点,别绷那么紧……不疼吗?”
云暮归一声不吭,耳根隐约发烫,有些懊恼。
……他脑子一定是坏掉了,怎么会做出这么可笑的事情来。
沈微雪却不知许多,他看着那狰狞伤口,心疼之色溢于言表。云暮归这次出门,是为了帮他找一种润养灵脉的灵草,灵草周围常有伴生妖兽,这伤口多半就是拜那些妖兽所赐。
他细致地缠好绷带,捡起半褪的衣衫,替云暮归披上。
青年的肩膀宽阔硬朗,不复少年时那般清瘦羸弱,指尖所触,肌肉藏在薄薄的肌肤下,蓄而不发,充满力量。
沈微雪想起楚然的话,一时失神。
……孩子长大了,是该考虑一下未来了。
他想了想,问:“阿归,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对未来可有什么打算?”
男人嘛,所追求的不过是事业与爱情。云暮归是主角,沈微雪并不担心他的事业,不过另一方面……
他回忆了一下,没记得原书里有提及过云暮归的感情线,于是生出一点好奇:“阿归可有喜欢的人?”
云暮归本在整理衣衫,闻言动作一顿。
才略微放松了一些的背脊又倏地紧绷起来,他回身,紧抿着唇,眉峰紧蹙,看着沈微雪,也不知想了什么,半晌才否认道:“……没有。”
纵然少年初见时曾心动过,可他现在……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辈子狠心杀他的人!
不可能的。云暮归在心里反复自语,他对沈微雪的在意,只是出于一种不甘和痛恨……对,就是这样。
沈微雪对这答案毫不意外,他展颜笑道:“那以后可以多多留心,如果有喜欢的人,记得告诉师尊……”
他语调闲适自然,很符合师尊的身份。然而云暮归莫名感到别扭和烦躁,有点抗拒这个话题。他沉默了一会,反问:“那师尊呢?”
沈微雪唔了声:“我之后……也许会出去走走吧。到处走走。”
这个问题,他近来反复思索过,若当真事无转圜,他不会自闭绝望,当然也不会继续缩在千秋峰里,百无聊赖地数日子。
他更愿意在有限的生命里快活一场,不留遗憾。
云暮归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默然。
他看着沈微雪苍白的脸颊,散漫的笑意,恍惚间想起了世人传言里肆意潇洒的少年仙君,又想起了数年前在云州湖畔所见的,湖上舞剑的青年。
忍不住心烦意乱。
这样的场景,怎么能昙花一现……
烦乱很快转化成冲动,冲破了他的理智,云暮归忽然伸手,握住了沈微雪的手腕。
沈微雪的肌肤细腻又冰凉,手腕微突的腕骨在掌心里清晰分明,他轻吸一口气,道:“师尊,弟子这次出门,遇见了裴向裴前辈。”
他缓声道:“裴前辈告诉了弟子一些关于魂修的事……”
沈微雪一愣,手没能及时抽出,心里生出不祥预感。
眼前的青年徒弟声音平静,眸光清澈,神情温顺恭敬,可他无端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与压迫感,以至于心尖一颤,不由自主地想往后缩,躲避对方的视线。
然而躲不开,青年紧紧地望着他,视线有如实质,将他束缚在原地。
“师尊,裴前辈说,魂修能修复您的灵脉,弟子与您魂修好不好?”他轻声道,“裴前辈赠了特制的药香,能宁神静心,弟子去将它点燃……这样等弟子进入师尊时,师尊就不会紧张和难受了。”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