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的屋子还是原先的样子,只是没有再点炭盆,开着窗户和门清爽了许多,就是位置偏僻人有些少,显得冷清,姐妹相见,能说的很少,大多数是沉默着 “姐姐年轻,保重身子,孩子也还会有的” 雪歌看了一眼小七,没有哭也没有笑,只平静的说:“咱们闺中相伴的时间短,不曾想回回是你来看我” “家中只四个姐妹,三姐去了蒙古,怕是最快也要明年才得空回来,六姐姐说话也出门不得空,倒是小七闲着无事,就多来看看,六姐还让我告诉你千万别委屈自己,过得不如意咱们就回家” 雪歌闭上眼睛没再说话,手却握着小七,大声说:“总想着咱们姐妹曾经吃过的蟹粉酥,到底是帽儿胡同最里头的小店卖的正宗,京味斋总也做不出来” 小七神色一凛,她们何时吃过帽儿胡同的蟹粉酥,那都是家里厨子做的,雪歌也谈不上爱吃,不过是碰上吃两口,但是她突然说这话必然是有意义的 小七回握了雪歌的手说:“姐姐说这个还不简单,那家蟹粉酥妹妹如今也常常差人去买的,回头我让修竹差人送来,也不必姐姐派人去,算是做妹妹的心意,姐姐就安心养着吧” 雪歌点点头,不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小七把雪歌说的话重复给吴氏听,“咱们从未去过帽儿胡同,哪里吃过那的蟹粉酥” 吴氏点点头,“回去让管家跑一趟帽儿胡同,这事不同寻常要跟母亲说一声才好” “伯母那里不会管的” 吴氏叹了口气,当初雪歌是自己求的这门亲事,大老爷和老太太气得不轻,如今苦果恶果也要自己饱尝了 老太太念着同宗血脉的情谊自然要管,王氏便是一百句咎由自取,那也是陈家的姑娘,最后老太太气的不行,把大老爷叫进屋,陈家的姑娘,王家的人要是不想管就让她回王家,王氏被大老爷拎着一顿骂,哭着跑回院子,一场鸡飞狗跳不提,总管差人去了趟帽儿胡同当真是有卖蟹粉酥的店,小的很人也少,派去的人自报家门倒是领回来一个姑娘 小七一眼看出了是雪歌陪嫁的丫头,那丫头进门就跪在地方嚎啕大哭 “你甭哭了,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你倒是说个清楚” “老太太定要救救我们奶奶,世子那个畜生强占了我,奶奶不忍愣是拼着命发卖奴婢,又偷偷花了三四倍的价钱赎了出来,世子妃根本不是病死的,是夫人下了药” 这丫头的话震惊了所有人,平远侯夫人怎么敢草菅人命,竟还是草菅国公府的姑娘! 老太太阴沉着脸问:“你要是有一句谎话,打死都是轻的,你可知道” 小丫头哭哭啼啼的趴在地上,“奴婢要是有一句假话便不得好死,便是去顺天府衙门也敢如此说,若不是拼着一口气为了救奶奶,奴婢早就一条绳子了结了!” 吴氏示意吴妈妈去把门关上,好在屋里没有旁的人在,又问:“这样大的事,饶是平远侯夫人也是肯定不漏痕迹的,歌姐儿是如何得知的” “我与奶奶亲眼看见的,世子脾气大动辄打骂,日子久了奶奶也不愿意低三下四,院子里的人看人下菜碟,觉得奶奶不过是世子爷的玩物,更是不待见,所以经常都是偷偷溜进厨房偷东西吃的,那日,亲眼看着两个世子妃身边的丫头往菜里汤里放药,嘴里念着都是夫人的错,冤有头债有主,死了可别去找她们,奴婢当时就吓傻了,还是奶奶捂着奴婢的嘴逃走的” 老太太沉吟了一会,问:“若是为了子嗣,歌姐儿是能生的,怕那些做什么,只要生了儿子,平远候夫人也不会说什么” “可世子动辄打骂,屋里头但凡是有些颜色的没有没上手的,之前奶奶怀了孕,世子还是打了,落了胎夫人也不曾说什么,只怪奶奶自己留不住孩子,老太太您一定要救救奶奶,不然奶奶就要死在平远侯府了!”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这话你不许再对别人说!周嬷嬷把她带下去好好看着!” 那丫头退下之后,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半晌,老太太开口说:“这事跟老大老二说一声,老大媳妇就先不用说了,这种时候倒是庆幸没有提了正室,没有和离一说” “可,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平远侯府怕是不会轻易放人的” “那丫头当年这么有主意,嫁过去我还以为多称心,凤冠霞帔过日子,现在怎么拿不出个章程了!”老太太拍着扶手恨恨的说 “到底是咱们家出去的姑娘,哪里有那些弯弯绕绕”吴氏思量着说,“母亲可有法子?” 老太太平静的看着门外的夜色说:“法子有很多,得看看哪个好用才好,平远候欺负到我陈家的头上,自然是要还回去,但不是现在,咱们陈家的荣华富贵不在眼前” 小七听着两眼冒光,很想知道老太太要使什么法子,是了,老太爷不能说是沾花惹草,也算是风流人物,这么多年后宅只有大老爷和二老爷,竟无庶子庶女,可以想见老太太手段 “今儿不必再议,等我与老大老二商量了再说”老太太看着小七似乎想问什么法子,又转念小七和雪娆都是要出门的,尤其是小七,宗室里的日子哪里能清闲的,总要点播几句才能安心,“平妻不过是说的好听,到底是妾,送来送去的也属正常,我记得歌姐儿唱歌跳舞倒是随了她娘” 老太太说的平静,吴氏心面色一惊,不是没想过,可到底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娘,歌姐儿估摸着不会肯的”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命重要还是脸面重要,她要是有脸面现在早早是正经人家的正头娘子了,还等现在娘家的高堂坐在这里想法子”顿了顿又说,“那赵夫人出自平江县主府,闺中就素有泼辣的名声,若不是为着她的身份,平远候未必肯娶,咱们无畏得罪这样的人,你俩丫头记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没意思,聪明人都是不费一兵一卒,只看她们气的跳脚才好” 小七和雪娆赶紧点了点头,心里深深觉得有些事还是要长辈做主出头,没过多久,平远侯府设宴,专门请了顾凌霄、顾凌震、蒋尉清,和这次押送粮草的罗煜、沈敖,不过沈敖废了一条腿还躺着不能动自然是参加不上的,赵框的狐朋狗友很多,平日里顾凌霄也不愿与他们多做接触,只因小七特别嘱咐他若是侯府设宴定是要去看看的 “诶呦二爷,不不不如今该叫侯爷了”顾凌霄荒唐的那些日子里也没少跟赵框碰上,多是点头之交,蒋尉清倒是有名荤素不忌,为着他,也算是一桌上喝过几杯酒的人 “子直有些事,耽搁一会到” “世子和侯爷能赏脸就是我的荣幸” 子直是蒋尉清的字,顾凌霄笑着进去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