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将王公公带回来的时候,王公公简直狼狈不堪,网巾掉了,发髻散了,白胖的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向好脾气的王莲成气的咬着牙直骂娘。 “气死我了,这些小崽子,杂家定让他生不如死!”王莲成喘着粗气道。 “王公公,下官失职,治下竟然出现这种情况,还请王公公奏明圣上,降罪于下官。”沈仕群羞愧难当,自己身为县令,治下出现这种情况,他却不作为,实在是愧对吴江的黎民百姓。 “沈大人,这怎能怪你,我查了,这个秦文远的背后是苏州知府严文敬,有严文敬撑腰,你根本施展不开抱负。”赵辰一边为王莲成顺着气,一边为沈仕群开解。 “一个四品的知府就这般狂妄,置朝廷法度于不顾,欺压百姓,纵容姻亲大肆敛财,我一定要告知皇上,”王莲成 “王公公,您喝杯茶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是什么人,可金贵着呢,为那种腌臜的人生气不值当的!”伊柔双手为王莲成捧上了一杯茶,劝慰道。 伊柔心中愧疚,没想到竟害得王莲成挨了打,这王莲成虽然在成帝面前得脸,可也不是得势便猖狂的人,他对对手狠辣,对旁人还算宽宥,自己在佛堂时,还见过他帮着一个犯了错的小太监说话。 “还是沈姑娘说话令人舒坦,是啊,那些个腌臜玩意儿,哪里配让杂家生气,。罢了,等我回了京奏明圣上,管他什么知府,革了他的职便是。”王莲成接过了茶碗,抿了一口茶。 安抚好王莲成,伊柔便要回自己住的西厢房,出门时正好撞上赵辰幽深的目光。伊柔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赵辰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伊柔慌乱地离开了厅堂,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可她却不敢回头。赵辰是不是觉察出自己利用王公公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阴险? 赵辰几步追上伊柔,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柔儿,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赵辰,我不想让你卷进来!”伊柔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暖意,赵辰总是能让她感动。 聪明如赵辰,又生活在皇宫,经历过大风大浪、血雨腥风,怎会看不透她这点心思,他看出了她的算计,不但没有看轻她,还要帮她。 “柔儿,以前是你护着我,以后该换我保护你了!” “赵辰,谢谢你…..!”伊柔微微鼻子发酸,眸中水光潋滟。 “柔儿,你别哭!”赵辰慌乱地伸出手,为她擦拭着快要溢出的泪水,手上的薄茧,竟将她的玉雪肌肤擦出了红印子,这下,赵辰更慌乱了。 伊柔扑哧笑出了声,这赵辰真是个呆子,看他平时精明,一遇到感情就犯傻。 *** 王公公回京了,临走时给赵辰留下了四个侍卫。王莲成离开吴江不过三天时间,两份圣旨便同时到了苏州和吴江。 秦文远以权谋私,开设地下赌场,巧取豪夺,手中欠下数条人命,可谓是罪恶滔滔,判斩立决,家产没收,家奴发卖,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充入教坊司。县尉杨贺为从犯,全家发配边疆。 而苏州知府严文敬,因没有确凿证据显示他亲自参与了这件事,只判了个解职查办,没收家产。 秦文远被斩立决的消息一出,整个吴江都要沸腾了,有被黑赌坊害惨的人家,竟燃放起了爆竹。 沈仕群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新任县令还未到任,他只得带着主簿姚景林和典史陈军,登记被秦文远强占了铺子和宅子,将铺子和宅子返还给原主。 秦文远被砍头的那天,城中的百姓去了很多人围观,伊柔很想看看这个上一世害得父亲砍头的人,面对砍头时会不会被吓破了胆?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看,重生后,她总是刻意不去想父母亲死时的惨状,她怕看到那个血淋淋的场面时,会想起父母亲死时的凄惨。 还有三天就要启程去京师了,伊柔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过节时,她听祖母和父亲提起,要将表哥和心儿的婚约解除,当时父亲没有表态。 表哥年睿是父亲堂姐的儿子,年长心儿四岁,是儿时定下的娃娃亲,年睿的父亲不光是父亲的堂姐夫,两人还是同窗好友,本来是想让表哥和自己定亲,因两人八字不合,便定下了心儿。 堂姑父年前去世了,家道中落,眼下,堂姑母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儿女过活。她记得上一世,一直到她进宫,表哥一家都是安稳度日的,虽不富裕,倒也衣食无忧,怎么这一世全变了。 伊柔买了几包糕点和几块衣料,带着竹青就去了堂姑母家。上一世表哥因为救心儿,身中数刀惨死,这一世,她不能再让表哥的痴心空付。 上一世,她记得心儿是不满意这门亲事的,心儿自小叛逆,不忿自己的亲事□□控,加上祖母的挑拨,几次闹着要和表哥解除婚约,被父亲拒绝了。没想到,表哥最后为了救心儿惨死,心儿被触动,才会决绝地入了空门。 穿过了好几条街,终于到了城南的一条僻街,这里远离县城中心,宅子要便宜的多,住的大多是小商户和手工业者。 到了一处院墙斑驳、大门破旧的宅子,伊柔让竹青拍了拍门环扣门。这时,里面传来了一声妇人的声音,不一会,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柔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一三十余岁的妇人惊讶道。 “姑母,我们过几天就要去京师了,我来看看您和表哥表妹。”伊柔随着堂姑母沈慧进了堂屋。 堂姑父看病花去了很多银子,堂姑母只得将原先的宅子,换成了这座破旧的小宅子,只有三件堂屋和两间厢房和两间厨房。 “姑母,我带了些点心,还有几块布料,您和表妹做几件衣裙。”进了堂屋后坐下,伊柔看了看,堂屋虽然简陋,却是打扫的干干净净。 “柔儿,这可使不得,仕群虽是县令,可也不富裕。”沈慧急忙推却。 “姑母,皇上封了我县主,我现在有食邑了,比父亲的俸禄还高,您就收下吧,以前我们也不宽裕,不能照顾您和表哥表妹,现在我们好了,便要提携表哥了。对了,表哥和表妹呢?” “睿儿带着月儿去画苑了,快回来了!”沈慧面色有些不自然。 伊柔想了想,表哥应该是去卖字画去了吧?表哥读书写字皆上乘,又画得一手好丹青。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少年面容清秀,虽是一身青灰色布衣,依然是气质不俗。少女则生的明目皓齿,娇俏可人。 “大表妹,你怎么来了?”少年 “我来看看姑母和表哥表妹!” “柔儿姐姐,你当县主了是吗?”年月比伊柔小两个月,性子活泼,和心儿很像。 “是啊,月儿,要不,你和表哥也跟着我们去京师可好?” “我要陪着我娘!”年月想了想道。 “表哥,你跟着我们去京师吧,京师有很多名师,对你读书有利,你若是不放心姑母和月儿,就让她们一起跟着!”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沈慧一听去京师对儿子的学问好,很是动心,又怕烦扰了堂弟一家,便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