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权这觉睡得不好,梦到自己冷冰冰的躺在后山,有个黑漆漆的人影罩过来要杀他,他不敢动,大声扯着嗓子喊,可不知为何,半点声音都发不出,眼看黑影越来越重,他怕得眼泪打转,“救...救命啊...”
倏然,他睁开了眼,滚烫的脸上满是汗和泪。
守门的冬荣听到他的呐喊,啪的声踹开了门,疾步走到床前,戒备的盯着四周道,“大人,怎么了?”
自从城郊埋了四口棺材的消息传出去后霍权就心惊胆战的,夜里要人守着才敢入睡,因他胆小浅眠,不敢把人安排到里屋,冬荣他们守夜都是在外面的,听到冬荣的声音,霍权抬手挡住了伸过来的烛台,结巴道,“没...没事。”
见他满脸是汗,冬荣搁下烛台,扶着霍权坐起,转身给霍权倒茶,问他,“大人是不是梦到坠崖的事儿了?”
跟着大人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么怕过,冬荣想当然的以为霍权梦到那晚的事情了,说来也怪,管家说他偷偷派人查过那晚露宿的女子,好像并没有能把大人踹下崖的人存在,管家怀疑有人乔装打扮故意刺杀大人的,只是大人没有察觉罢了。
又或者察觉到了,故意不想提的。
为什么不想提?要不时机未到,要么另有打算,无论哪种,他们都要配合。
尽管他觉得大人没有这种深沉的智慧,不过管家说有就有吧,只要大人无事就好。
接过水,霍权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梦里的黑影太过真实,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因此没有回答冬荣,冬荣似乎没想听他回答,自顾往下说道,“日后冬荣寸步不离的跟着大人,必不会再让大人置于险境了。”
霍权敷衍的说了句,“到时候再说吧。”
醒来就睡不着了,霍权让冬荣拿本书来,这些天翻了太多卷宗,脑子里乱糟糟的,御史台的卷宗记载混乱,仿佛听到哪儿记哪儿似的,长此以往不是法子,御史台负责弹劾百官肃正纲纪,罗忠做事严谨但弹劾的多是入朝不久根基浅的官员,而官职高的则少有记载,比如父亲曾被弹劾明明有迹可循的事落在卷宗上就几笔带过,翻来翻去都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不怪皇上骂御史台不作为,这么下去,御史台恐怕连存在的必要都没了。
以前不想做官就算了,现在想做官就得好好做,放任御史台这么懒散下去,御史台早晚会被取缔。
想到自己辞官没能如愿就算了,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想做官似乎也岌岌可危,霍权脸上愁云惨淡的。
洗刷身上的奸臣名声不容易啊。
看了会书,霍权又睡着了,等他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院里白雪皑皑,院墙的瓦片上缀满了积雪,意识还未回拢,外面就响起了老管家特有的沙哑嗓门,“大人,大人...”
声音还有些远,但霍权脑袋已经开始疼了。
“大人。”老管家举着手,声音抑扬顿挫,背着他的冬荣健步如飞,提醒他,“大人夜里被噩梦惊醒,恐还没醒,管家要不要小点声?”
老管家自顾扬着头,霜白的眉似乎覆了层白雪,另外一只手拍着冬荣肩膀道,“走快点,我有要事禀告。”
霍权起床时,老管家已经到了,他趴在冬荣后背上,气喘吁吁地喊,“大人,大人,大仇得报啊。”
霍权:“......”
“张御史弹劾罗忠谋害前章州知府掩盖罪证,刑部大理寺请求彻查此事,大人,你的仇总算报了啊。”
霍权:“......”
此事与他何干?
等等,罗忠谋害前章州知府?这折子他好像很熟悉啊...霍权有些不敢相信,“还弹劾了罗大人什么?”
老管家眯着眼,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哪还需要其他,这件事就够罗忠吃不了兜着走了,儿子没了竟跑到咱聂府来闹,真以为聂府会怕他?”
霍权:“......”他很想知道,到底谁给老管家的勇气让他不把罗忠放在眼里的?罗忠怎么说也是三品侍郎,官位在他之上呢。
“大人,张御史是你手底下的人,等罗忠罪名坐实也有你的功劳。”老管家拍着手欢呼,“哎哟,我家大人真的出息了,去受夹缝气的御史台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真的是小姐保佑啊。”
霍权:“......”
他什么都没做啊?
这几日积攒的勇气又濒于崩塌的边缘,霍权害怕,害怕真如老管家所说....又被迫升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