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有色令智昏的时候,这种事其实不值一提,可毕竟名声有损,往严重了说没准会落得个宠妾灭妻的恶名,想到宠妾灭妻,几位御史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脊背一凉,因为他们背地也做过类似的事儿,如果传到聂凿耳朵里...
下场太过凄惨,众人不敢继续想,慌慌张张的围住张御史表忠心,“聂御史刚正无私,作为下属自该为其分忧,还请张御史告诉聂御史,弹劾罗忠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去办吧。”
“是啊,聂御史大病初愈不宜劳累,这种事就不牢他费心了。”
几人商量着不消片刻就写好了折子,请张御史递给霍权过目,若无纰漏明日早朝就能送进宫给皇上,张御史拿着折子进屋时没见着霍权人影,倒是说上的笔墨纸砚还没收,想来临时有事走开了,他朝外瞥了眼守门的小吏,偷偷朝桌边挪了两步。
天地良心,他无意窥探霍权秘密,就希望霍权进门时就能看到他低眉顺目站在桌边等候而满意自己的识趣,哪晓得眼神太好,看到桌上积压了好几张折子,折子上的人名都是朝堂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心跳漏了半拍,腿软得差点跪下。
聂御史...是真的要和半个朝廷为敌啊。
吏部尚书都敢弹劾,张御史额头直慢冷汗,抬袖擦了擦,很想退出房门当自己没进来过,吏部尚书德高望重,是下任阁老的最佳人选,聂凿弹劾他不是自寻死路吗,张御史承认自己很想找座靠山,可聂凿这...他低头瞥了眼桌上的折子,心情复杂。
怔神间,门口传来脚步声,张御史忙把手缩到背后,额头冷汗更甚,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人?”
“还有事?”如厕回来的霍权问张御史,“何事?”
他翻了很多当朝过往的卷宗,有始有终的很少,且都是些鸡毛蒜皮无伤大雅的事,犯不着搁到台面上说,像吏部某大人路边吐痰,户部某大人嘴瓢说错钱财银两,工部的图纸颜料不均匀,这种事私底下稍作提醒就成,特意写成折子去皇帝面前弹劾就有点大惊小怪了。
而且那种折子用不着大费周章的遣词造句,于他帮助不大,既要学习,自然要学其精髓,故而他特意挑了些前朝有名的弹劾事例出来模仿,将犯事的人想象成当朝大臣,看张御史眼神不住往桌上瞥,霍权知道他误会了,解释说,“随意写的。”
弹劾当朝大臣的能耐他是没有的,只是想借着写弹劾这些大臣的折子减轻自己心底对他们的恐惧而已。
张御史笑不出来,勉强维持着端庄拍马屁道,“大人好雅兴。”随意写写就是弹劾吏部尚书,他若较真谁还敢惹啊,张御史默默攥紧了后背手里的折子,脸上扬着奉承的笑。
看他紧张,霍权没有过多解释,也不再问张御史此来的目的,坐去桌边,继续翻看前朝卷宗,默默牢记他们的弹劾风格...
天已经很冷了,门窗透风,张御史后背衣衫湿透大片,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他咬着下唇,许久没有挪动脚步,直到耳边传来笔落纸上的沙沙声他才如梦初醒地跳了下,不敢扭头去看桌上写了什么,惊慌的往外跑,步伐踉跄绊着门槛摔了跤,手里的折子应声而落,霍权抬头看去时,张御史已经爬起来匆匆忙跑了,就剩下地上皱巴巴的折子。
他搁下笔,起身走过去捡起看了两眼,是弹劾罗忠的,回想张御史默不吱声的行径,约莫是来询问这份折子有没有纰漏的,秉着同朝为官友好相处的准则,霍权认真翻了翻,划去无关紧要的小事,只留了罗忠出京巡视章州致章州知府暴毙的事儿,其实这事内里有没有蹊跷霍权并不清楚,不过张御史他们既敢说必然有些证据,他没有多想,把改好的折子交给小吏,“给张御史送过去吧。”
小吏回来得很快,回话时霍权注意他发梢湿哒哒的,顺着望去,发现又下雨了,如丝的雨夹着白毛毛的雪,像飘渺朦胧的山水画。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就入冬了。
“下去换身衣服,别染了风寒。”霍权心思恍惚的嘱托了句,小吏以为耳朵听岔了站着没反应,又看大人似乎在望着自己,胡乱地拍了拍脑袋,粗声道,“小的身体好,这点雨雪不算什么。”
染了风寒也是为公务所致,没准能在大人心里留个勤务的印象,多好啊!
小吏俯身行礼,脚步稳健的退到门外,脊背笔直地绷成一条直线,像守卫军营的士兵那般挺拔,他要巴结好大人,不愁日后没有好日子过。
刚送折子去前边时他可听到其他御史的话了,大人胸有成竹,有大升的希望,不趁机讨好将来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