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永脸色如常,平淡道:“表妹姿色平平,郡主一见便知。”
“那仲永兄所求之事为何?”
“我母亲为她前途着想,想让她留在京里,可寻一如意的好郎君。可表妹似乎不愿意,说不如盘个铺子做个掌柜娘子。”何仲永皱着眉头道,“她已故的父亲虽是个小小刺史,入不了京中众官的眼,却一生清廉,我不忍见他白家没落到子女从商的地步——
“母亲不好意思,可我毕竟是她表兄,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郡主,是否能相助一二?”
珠帘内坐着的玉露愣了一瞬,同为女子,她选择从商怕是有什么自己的考量,他们是亲眷尚且还难以劝服,她一个外人又能如何呢?但何仲永担心的也不全无道理。
“仲永兄与我同亲兄妹一般,表妹之事我自然会相助,哪里用得着个‘求’字?”
“郡主客气了。”
玉露心里思索着此事,缓缓道:“我与陆府嫡女是自幼的交情,她又是这官眷圈内的翘楚人物。过几天我会与她发起一场游湖赏景,邀各家要好的女眷前去,也给表妹发一张请帖便是。”
何仲永起身行了一个揖礼,道:“我替她多谢郡主。”
“何必客气呢?”玉露笑着温和地道,“若能像儿时喊我一声玉妹妹便好了,郡主来郡主去的,太生疏了。”
“那都是儿时的玩笑话,既已大了,男女大防定要遵守,我的事小,郡主的名声事大。”
玉露知他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何仲永此人虽略显迂腐,却并不是甘于下流之辈。第一年考科举时,他一举夺得省试状元,第三年便登了进士科第,文采斐然,连官家都殿试了两次,据说其人品才学很为官家所喜。官家问他愿去做什么官,无有不应的,他执意要去做太常寺丞,任官家如何挽留,也坚定不移,这才只做了个从五品小官。
“儿时仲永兄还比我矮些,此时倒比我高了许多。”玉露感叹道。
何仲永与何尚书长得很像,七八岁时,他比玉露矮了整整一头,还胖乎乎的,又白又软,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像个糯米丸子,甚是可爱。
长松那时一见他便乐得拍手,玉露也总爱拉着他到处跑,偏他腿短,每次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摔倒生病之事常有,为此玉露还被大长公主训斥过。玉露被训斥之事第二日便被何仲永知晓,他再来大长公主府,在请安时向永康请罪,说他比玉露年纪稍长,所有训斥该由他一人承担,以后定会多加锻炼,能跟得上玉露的步伐才可。
自那之后,糯米团子当真早晚练起了跑步舞剑,整个何府在何尚书的带领下,还全家秉灯品酒观赏过几日,见他真是铁了心地十年如一日练武,众人倒也乐见。如今虽没练出什么气候,但练得身形颀长清瘦,也算满意。
“是啊。”他似乎也想到儿时的趣事,笑得温柔。
“前些日子还听说林大娘子在为仲永兄物色各家的女儿呢,不知可有些眉目了?”
听玉露这样问,何仲永的白净的脸腾一下就全红了,他攥紧了手,着急地道:“没有!我其实——”说到一半,他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微微低下了头,眼神中带了些罕见的落寞。
玉露在珠帘内,并看不真切,只见他低下了头,以为是害羞,还打趣道:“仲永兄一表人才,又满腹诗书,为人周正真诚,哪家小娘子会不心动呢?照我说,便照着最好的挑,没有不成的。”
何仲永露出一丝苦笑,他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语气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丝毫没有外露,帘内的玉露只听到他轻笑着说了句,“谬赞了。”
因快到宵禁时间,二人都没有做太多停留。离去的时候,何仲永坚持要先行告辞,然后玉露再从帘后出来。他既然坚持这礼数,玉露自然是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