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23更) 2017年3月初,补考前夕,安子萘结结巴巴地向何安安借了笔记。就是那个失而复得,曾在学校微博平台连发三次失物找回信息的红皮本子。封面画的那个火柴人据说是何安安的前男友。 出于某个原因,安子萘倔强地不愿意承认,他很嫉妒何安安的初恋,那个叫刘岂然的男生。 那天他难得占了个好位置,一抬头,发现对面坐的是何安安。他相信那是一种缘分。两条不平行的线终于要在万米远的空间中有了他们的第一个交点。 c市三月份的气温不定,图书馆冷暖气换着供应,风隆隆的在他耳边一团一团地响。书上的字被吹得变形,让他认不出来。 大概是五点半的时间,一楼大厅人流渐渐多了,安子萘听见四周渐渐续续发出椅子拖动的声音。何安安也起身整理了水杯、圆珠笔,绕好耳机,把笔记本电脑装进手提袋里。 她准备走了。 如果再不和她搭讪,平行线的交点就要再往后移五百米了。 学院学生会群里,此刻正有一群学弟学妹怂恿陆汗清向何安安告白。 陆汗清不停地发冒汗的表情,并且不断表示:“学姐是学弟们的。安安也是我女神,呵呵。” “陆部长呵呵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已经把学姐追到手了!” “哇!” 群里一片喧闹,群外安静如初。 要是何安安看了群信息她会回复什么? 安子萘曾经是后勤部的干事,运动会上拿着竹筷子捡过垃圾。辅导员希望大家没竞选上部长的可以主动退群,那之前他屏蔽了没看到信息,之后在群里很少说话,一直没退。群里不断有新人加入,渐渐地,他就在这个群的某个角落里留了下来。 留下来,偶尔还能看到何安安一两句玩笑话。 退了这个群,能看到何安安发言的地方就只剩下班群了。班群平常发些课件和资料,没什么人说话。 安子萘从竖起的书本后面瞥过一眼,他看见何安安的背影在过道里远去。 2017年3月的某个下午,安子萘的目光凝聚在这个点上。 现在是2017年5月,同样的时间,也是在图书馆里,还是那件白衣裳。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何安安只要对他来一个柜咚,他保证立刻缴械投降。 做学生真好,不用面对那么多的残酷的现实,用学校的围墙给自己建一道高高的屏障,在这座宝塔里,他可以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享有一段完全无关利益的爱情。说起来他对何安安一无所知,她家在哪,家里有几个兄妹,这种老一辈像查户口一样的问话在他心底问了不止一次。 图书馆的落地窗很高很大,如一道画框,尽它的全力给这个角落光亮。就如同女神降临的时候,天空会出现七彩云霞。 离开前安子萘随便拿了两本书,夹在手臂上。 他和何安安一起到食堂吃饭,两人站在麻辣香锅的窗口前排队,人不多,就他们两个,安子萘看着手机剩余电量只有百分之四。 他说道,“我去拿筷子吧。” 何安安低头应了声,还在对着屏幕打字。 “麻辣香锅好了!同学,辣椒自己加啊。” 何安安端起托盘,回身看见安子萘打了蛋花汤,摆好筷子勺子,正看向这边。 何安安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若是六七点在食堂看到一群顶着黑眼圈激情澎湃讨论解题思路的人,那多半就是从封闭机房经图书馆一路逃出来吃饭的学生。不然就是机械学院赶图的学生。 在这一带,安子萘遇到了不少熟人,有些他没印象的。 安子萘专心夹起米饭,那些游走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好像是在问:“这就是何安安的男友?” 脖子上似有重物,压得他的头埋得更低。 “啊,安子萘也在啊。” 安子萘踌躇时,何安安说话了,“做怎么样了,还是打算用他给的那个思路吗?” 对方嗔了一声,“本来是不想的,可是创新风险大,商量过后,我们觉得还是求稳好了。大不了国赛进不去,求个省奖就够了。” “这么早就放弃国奖了?昨晚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知道老师也很重要的,羡慕你,稳了。” “其实都差不多。” “哈哈,先走了,拜拜。” “拜拜。” 昨晚上她们就讨论思路了吗。昨晚上,安子萘知道昨晚上有几个机房秘密“联盟”,挑灯夜谈,原来就是她们啊。可惜他不是跟着易老师,连夜谈都没机会参加。昨晚上他的老师可是让他们早点歇息…… 吃完晚饭,他抢着端起盘子,走在前面。何安安帮他拿书。 c市天暗得很慢,八点后天空才完全黑暗。道路旁栀子花开得茂盛,路灯隐藏在繁密的树叶后面。这一路情侣很多,手挽着手在石子路上慢慢地走。 学校在这一带种了四季树,现在五月满地的叶子。 安子萘走在何安安后面一点,他习惯走在别人的身后,没话讲的时候,他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来化解尴尬。 两旁灌木后面摆了许多纳凉的靠椅,花岗岩的,何安安拐了个弯,安子萘跟上。 天还微微亮,大概是七点多,安子萘猜。 何安安专心致志地转发文件。蓝字白底的信息,像是文档一类的东西。 安子萘靠着椅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什么都想,没得想了,就把十几年前的破事拿出来过一遍。 一对情侣从他面前走过,那男生勾着女生的肩膀索了一个吻。安子萘两颊火辣辣地,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脚底下有一块石子,他用脚尖搓着这块石子来回滚动。 过了会,何安安手机屏幕的光终于灭了。 他才想说要走。 何安安说道,“坐会儿吧。” “哦。”安子萘靠着椅背,一搓手腕,弄死了一只蚊子。 “我们聊聊天吧。”安子萘说。 “好,想聊什么?” 聊麻辣香锅?聊sj分析大赛? 这样一点也不像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