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检查过了,没什么不能带的。”
守宫门的侍卫拍了拍健壮的马腿,眼里不禁流露出几分艳羡之色:“出宫采买都能分到这么好的马啊。”
坐在前面赶车的小太监连忙扯出了一个热情却不过分谄媚的笑:“这可多亏了我们姑姑,姑姑说好马力大,算下来倒比多用几匹劣马省钱呢。”
“你们姑姑说的倒是对,”侍卫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丝毫不管谢盈袖就坐在车里,“但这宫中花用的钱,不都是陛下的吗?为陛下省钱可没意义。”
“哎哟各位哥哥,”另一个小太监挠挠头,抱歉道,“国朝初继,外面还到处饿死人呢,能省一点就一点吧。”
“你这小太监,倒还挺关心国事的,”侍卫呵呵笑了两声,就手一挥放行了,“记得申时末之前回来,不然,你们就在外头凑合一晚吧。”
“哎——记着呢。”两个小太监拖长声音应道。
……
随着嘈杂的人声透过车上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谢盈袖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人间。
“戗菜刀咯——磨剪子——”
“皮薄馅大的大肉包子,只要三文钱一个——”
“热腾腾的阳春面,现下现吃,只要三文钱,加蛋再加两文钱——便宜得很咯。”
“京里最流行的胭脂,送娘亲送媳妇送姊妹都可以,一盒只要十文钱——”
“老福手工糕饼,玫瑰糕芙蓉糕水晶糕应有尽有,一斤二十文,带回去绝对讨娘子喜欢——”
…………
宫中总是安静的,哪怕身边有了东篱这样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也经常会感觉时间太长,打发不掉。
而长安街道上这熙熙攘攘的人声,谢盈袖却一点也不觉得吵人,只让她又回忆起谢长怀去世后的那段日子。
她在洛阳住了四年,剩下的生命几乎一直都在颠簸中度过,直到谢长怀带她来到长安,她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谢盈袖不自觉地弯了弯眼角,对着小太监道:“全德全顺,停一停。”
“哎——”两人应了一声,谢盈袖就感觉马车稳稳地停住了。
谢盈袖戴上一顶帷帽,被全德扶着下车,很快来到了卖糕点的摊子前。
“这位姑娘,您来点什么?”摊主扯出菊花似的笑脸,招呼道,“要不各样都来一点吧。”
谢盈袖笑了笑,道:“那就照您说的来吧,拿个两斤就够。”
“好嘞,”摊主手上的动作飞快,很快就包好了两个油纸包,把它递给谢盈袖道,“姑娘小心点啊,刚出锅的,烫得很哪。”
谢盈袖笑着接过,又掏出四十文递给摊主道:“谢谢您了。”
摊主数完钱后,才用那蒲扇似的大掌把钱拨到抽屉里,这才对着谢盈袖笑道:“好嘞,姑娘,下次还来啊,认准这块招牌——老福手工糕饼。”
谢盈袖一边点头,一边回到马车上。
……
等车走远了,刚刚谢盈袖卖糕饼的那块摊位才骤然爆发出一阵讨论声。
“嘿,老福,刚刚那两个穿蓝布衣裳的,是太监吧?”
“这我可不清楚,不过刚刚那姑娘的声音可真好听呀,跟仙女似的。”
“肯定是太监,瞧他掐着嗓子说的那什么’姑姑慢些,小心脚下’,那声音尖的,也只能是没根的太监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全德的动作,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姑姑?那姑娘不像有那么大一侄子的人啊。”
“哎呀,你懂什么?宫里厉害点的宫女,都能叫姑姑呢。”
“看来那姑娘在宫女里混得不错,怎么出宫了呢?”
“肯定是宫里的主子叫她出来办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