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如今陛下越发重视武官,真真是寒了文臣们的心呢。”
“……”
杨永朝见昭惠帝不语,再度上奏,“陛下,沈辞青天白日残害人命,实在疯魔。昨天在香山,他让人把宋庭严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开,丢去喂狼,林相爷当时也在,可以作证。如此残忍,草菅人命,实该下诏狱,夺官职,流放南境!”
说完,他小声喊道,“林相,相爷,您说话啊。”
被点名的林毅阴沉着脸,不得不出列,“陛下,沈小将军昨天救小女于危难,坦坦君子之行,不像是草菅人命的人。”
林毅猜不透杨永朝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他转身,神色压着怒,带着一丝警告,“沈辞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杨谏议你肯定是听错了。”
杨永朝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相,怎么短短一天他就被沈辞收买了?前些日子他总去林府拜访,还听说沈家说媒的媒婆都被撵走了!
昭惠帝咳了一声,“下朝后大理寺去查此事,不要疏漏,也不要冤枉。”
大理寺寺卿领旨。
自始至终沈辞面上都没什么表情,好像被参奏的人不是他一样。
下朝后,昭惠帝请了林毅入上书房。
“听说沈辞救了你女儿?”褪去冕冠后,换上常服的昭惠帝和蔼了不少,问道。
“是。”林毅点头,他想了想,还是补了句,“陛下,方才朝中杨永朝参奏沈辞的事儿……”
昭惠帝摆摆手,眉头锁着,“宋庭严什么人,沈辞什么人。爱卿放心,朕心中有数,朕不能寒了沙场战士的心。”
林毅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怕陛下真的迁怒了沈辞。
虽然他对沈辞有偏见,但是对错还是知道分辨的。
“哎呀,朕找你来不是说这个。”此时的昭惠帝就像寻常人家的老父亲,嘴也唠叨了起来,“你不知道,孙将军,还有皇后,连着番的来找朕,说孙家小女儿孙漠柔心悦沈辞,要朕赐婚。”
“沈辞这个混小子啊,学着他大哥,打下了一身功名。前些年在盛京还宛如个混世魔王,城里姑娘谁怕谁家被看上,现在可倒好,一个两个都来求朕赐婚。”
林毅低头不语。
昭惠帝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圈,带着考究,“朕也听了些风言风语,难不成沈辞钟意你家女儿?”
“没,没有。小孩子家闹玩笑罢了。”林毅擦了擦额头的汗,圣意难揣测,他不敢妄言。
“嗯。”昭惠帝点头,“既无意,那朕晌午召了沈老将军入宫,拟旨吧。”
林毅猛然抬头,旋即觉得不妥,微弓着身子,“陛下,这婚事讲究两情相悦,还是问问沈辞稍妥当些吧。”
上座久久没传来声音,林毅急忙行礼,“臣妄言,还请陛下恕罪。”
又等了好久,昭惠帝方才淡淡道,“起来吧,难为爱卿了。”
昭惠帝思忖良久,“这样吧,下月便是菊花开得最好的时节,蟹也肥美,朕组织一场赏菊宴,以皇后的名义遍邀京中王侯世家的哥儿姐儿,让他们自己相看吧。朕岁数大了,姻缘也算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说是不是啊?”
“咳……是,陛下圣明。”
从上书房出来,林毅的后背湿了一片,额头也全是汗。他猜不透陛下是否真的想把孙家女儿许配给沈辞,可刚才他也算尽力,剩下的靠他们自己了。
他不是傻子,宁儿自幼便于沈辞相识,沈辞归京后两人也没少有来往。经历了敬国侯家的婚事后,只要不是太越格的三教九流之人,林毅更愿意尊重琬宁的选择。
那杨永朝也不是善类,这样的人,幸好及早看清,没把女儿许配过去。
*
相府上下听到下月大业宫要举办赏菊宴的,顿时陷入一片忙碌。
林家有三个女儿,林毅的意思,这次宴会机会难得。既然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进宫见见世面也好。
薛氏一脸不情愿,可梨院的柳氏和林婉香喜上眉梢,不亦乐乎的准备着。
这日下午,天色雾蒙蒙,似要下雨。屋子里光线也连带着暗沉沉的,琬宁让宝珠把窗户关好,点了几盏灯,又抱了个炭盆进来。
十月里的天气本不需要用炭火,但是碰上下雨天天气阴冷,琬宁又养病,十分怕冷。
屋里摆着瓜果小食,一旁的炉子正炖着银耳山药药膳,咕咕冒着白白的热气。
琬宁倚在榻上喝着汤药,盘算着日子,想着沈辞怎么还不来提亲。
他到底是不是在骗自己,这都多久了。
小脸满是烦躁,就连碗盏中的药都苦涩异常。
琬宁蹙着眉,难忍汤药的苦涩,放下药碗,“宝珠,去吧妆奁底下的蜜枣拿来。”
宝珠应声而去。
琬宁懊恼的想着,枣子都比沈辞来的实在,能陪着她,还能解解苦味。
银碳火熏得室内温暖如春,外面风雨交加,主仆二人安静祥和的躲在屋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主仆二人正说着,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打破了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