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孜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御花园。 头上的凤冠不见了,身上的凤袍成了素色的单衣,自己正脚踏晴空头顶大地晃晃悠悠。 …… 傻了好一会儿,薛孜才反应过来,两只爪子扑棱扑棱地挥着:“哪个不要命的敢把本王倒挂在树上!?造反了!?” 底下的女侍卫们围成了一圈:“启禀圣上,昨儿圣上与曾将军在御花园猜拳输了,自个儿下令让曾将军挂上去的。” 薛孜呆。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 “那是谁把本王的帽子袍子都脱了的!?”薛孜再度挥舞。 底下的女侍卫们整齐地扬起脑袋:“启禀圣上,昨儿凰后大人来寻,见圣上酒酣入眠于御花园,亲自令臣等为圣上脱衣,说是头可断血可流皇袍不可脏。” 薛孜又呆。 好像也有那么回事儿…… 还在那头纠结呢,突然看见贴身女侍锦书顺着小道一路飞奔过来,步伐轻盈凌空踏影,将其号称江湖第一快的轻功使得那一个纯熟:“圣上,不好了!前左相、右相、护国将军、御史大夫又来逼婚了!” 薛孜再呆。 昨儿晚上喝的十几瓶猴子酒登时被挥发得淋漓尽致,头皮一紧嘴角一抽一声令下:“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伺候解绳洗漱更衣锦书你去绊住她们好歹先拖延个半柱香——” 锦书应声而去。 女侍卫们忙成一团。 锦书的嘴皮子功夫耍得很到家。 短短五十米的御花园小道在她的胡侃乱侃之下被无限延长,转眼间已经过了一炷香,那些个开国大臣们脸上开始露出不耐,锦书很有眼力地停了嘴,将人引到御花园深处。 薛孜正捧着一卷奏折看得入迷,凤袍凤冠凤靴也都装备好了,一派翩翩王者的气势。 “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位大臣们慢动作伏地,无论是她们头上的银丝还是她们颤颤巍巍的动作,都表现出了她们的年纪。 “几位大臣何必多礼。你们曾随本王的母皇征战沙场、平定四方、内立国规、外惩敌寇,是东祖国一等一的功臣。在本王心中,几位大臣就等同至亲长辈。”薛孜伸手扶起她们,顺带给她们扣上一顶高帽。 前护国将军头脑还是比较简单,被一句话说得红了眼眶,抹着脸道:“说得对啊!在微臣心中,圣上又何尝不是亲生女儿般的地位呢!只是圣上,您这后宫……”话说到一半被御史大夫猛地踩了一脚,委委屈屈地住了嘴。 薛孜只当没听到,袖子一挥,让侍卫们赐座。 左相鼻子一动:“圣上,为何您袖中带风,风中带酒气呢?” 薛孜欲盖弥彰:“这是临国新进的特产香料,闻着像酒,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右相眼睛一挑:“圣上,为何您脸色发白,眼下发青?” 薛孜睁眼说瞎话:“昨夜本王审批奏折,感怀国事昌盛、百姓生活安居乐业,一时激动,忘了休息。” 护国将军耳边一凝:“圣上,为何您腹中鼓声如雷,轰鸣不止?” 薛孜摸摸肚子:“因为本王饿了……”却还不得不呆在这儿和你们话唠。 御史大夫终于入了主题:“圣上乃万金之躯,在这皇宫之中居然还会饿着!难道这不是凰后该负的责任吗?” 薛孜感叹:“其实,凰后每天都会亲手为本王做几道小吃的。只是今日几位大臣来得突然,凰后怎么说也是一届男子,自然不好出来见女客了。”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忠臣牌打不响,只好改走亲情路线了。 左相叹息:“记得先皇当年曾对微臣说过,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圣上有朝一日儿女满堂,夫郎和睦……” 薛孜不同意:“本王又不属猪,怎么生得出那么多只娃?” 左相嘴角抽搐。 右相摇头:“记得先皇如同圣上这般年纪时,后宫已有一后三贵人,七常在二十秀郎……” 薛孜感叹:“所以母皇才死得这么早,太医都说过了,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她怎么就是不听呢?” 右相双目翻白。 御史大夫语重心长:“记得先皇在位之际,每每提点微臣,若想国家长治久安,不但要自律己身,还要提早培养太女……” 薛孜撇嘴:“结果她就生出了十几个皇女,害得本王当初登基,抢位子抢得好生吃力。” 御史大夫咳嗽连连。 最打不了太极的果然还是护国将军,只见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声声真诚句句真切:“臣请圣上丰盈后宫,后宫独宠本就不妥,偏生凰后不但身世不明,还一无所出……这,这,这将置我东祖前程于何地啊?” 薛孜叹气:“你们说说看,自从本王登基封后以来,你们就这个问题觐见了多少次?” 四位大臣很是悲痛。 “你们再说说看,本王就这个问题和你们打了多少次太极,本王的态度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四位大臣更是悲痛了。 但悲痛归悲痛,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御史大夫哗啦一声从背后捧出一堆画像:“圣上,这是微臣从民间挑出来的优秀未婚男子的画像。”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薛孜。 按照往常的惯例,薛孜都会继续和她们打马虎眼,然后跑路。 但今天薛孜心情很好,琢磨着也不能让长辈们总为自己操心,手一伸,拿起了一张画像。 “曾将军府上大公子?胡来,少离老早就嫁给了阮爱卿。” “展学士府上大公子?更是胡扯!想墨可是本王御封的儿子,哪有母皇与儿子成婚的道理?更何况想墨也嫁给了阮爱卿。” “蔺家三公子?本王早前已然为他和展家二公子赐婚,难道还有收回成命自个儿娶人的道理?” 扔下手中的画像,薛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看来你们挑选出来的优秀未婚男子很不到家啊,还得继续努力。子嗣什么的……哎呀暂时就那样吧,本王政事繁忙,政事繁忙啊……” 说罢,提着裙摆跑走。 留下前御史大夫被其余三位大臣围殴,被揍得哎呀直叫的空当,还委屈地喊着“那些画像里明明就没有曾公子几个……” 那一头,嚷嚷着“政事繁忙”的薛孜领着大队人马直奔御膳房。 门开,阵阵糕点菜肴的香味扑鼻而来。 薛孜如同出笼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溜了进去,随手捻起一块茶叶糕扔进嘴里,吐了吐舌头还喊了一声烫。 以锦书为首的众多贴身女侍卫看得那叫一个老泪纵横悲喜交加。 喜的是圣上今天的胃口还是那么好,丝毫没有被几位开国大臣的“逼婚”影响。 悲的是圣上怎么还是那么贪吃,这样下去不会被人用食物勾走吧? 薛孜自顾自地偷吃,回头看见众多女侍卫捧心般的模样,忽然想起什么,眨眨眼,问道:“瑾儿呢?” 锦书回神,恭敬地递上一封书信:“启禀圣上,这是凰后的留书。” 薛孜迅速往嘴里塞进两颗丸子,一手摊开信。 信中一连串浓墨混淡墨,黑糊糊一团接一团,站得近的女侍卫们看得眼花缭乱,愣是没看懂一个字。 却见薛孜了然地点点头:“哦,瑾儿回娘家玩去了。” 顿时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心底感叹“圣上不愧是圣上果然见多识广兼了解自家夫郎”。 只有锦书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凰后出宫玩去了,圣上能坐得住吗? 果然。 薛孜啄了啄油乎乎的手指,咧嘴奸笑:“伺候更衣,准备出宫,本王要去曾将军府溜达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