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个她在现场陪他过得生日,大学谈恋爱的那两年这个时间他都在他自己的家,而她也是。所以那句生日快乐总是隔着屏幕从何夕满怀热情的祝福声传过去,又隆重庄严的传进陈良的心脏。
陈良震惊的回过头,不顾她的反抗抱住了她,埋在何夕肩头处闷声回应着:“谢谢。”
何夕允许了他短暂的放肆,问他:“怎么不回家过生日?”
“没有家了。”落寞的就像外面不知何时下起来的雪花,无声的落下,又迅速的化无乌有。
何夕轻声说道:“好好吃饭,别这样了。”
别再瘦下去了,看着闹心。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心平气和的说话了,何夕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起身去拿了一瓶客户送的红酒跟两个高脚杯。
她放松自我的卧在沙发里,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无意识的捏着裤腿,开口说:“咋们谈谈吧。”
他等了许久的一次谈谈的机会,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日子里降落了。
某一刻陈良在何夕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他是真的有些可怜。
他闷声回应:“谈什么?如果是让我走的话,那你知道我的,肯定会自动过滤掉。”
何夕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我是想跟你说说这六年里我都做了什么。”
屋外的雪花被狂风卷着胡乱纷飞,有些打在了窗户上,何夕忍不住走向窗户边,看着这一片片仿佛试图走进她家里的雪花,等着陈良接话。
陈良愣住了,这是他未曾料到的场面,她愿意敞开心扉聊天是好事,可是如果说那段他缺失的时光就不是了。
何夕等待的失去了耐心,转头看着陈良,轻声继续说:“你走的第一年,我进过三次医院,有一次听我哥说后来说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陈良难受极了,却又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敢说出口,“我……”
“不用道歉,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心理素质太差。”她依然保持着微笑。
娓娓道来的心酸变得不再沉重,何夕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把伤疤揭开给故事的始作俑者看,“我还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是我自己太偏执了,他建议我给你打电话,但是我拒绝了。”
是,她拒绝给他打电话,也拒绝他给自己打电话。陈良曾经无数次试图联系上她,都没能成功。
“一直到第二年的某一天,我收到一个从国外邮递过来的快件,那一刻我终于想通了,原来一直以来困住我自己的都是自己,并不是你。”
陈良试图起身做点什么,可是何夕周身那种写满了生人勿近的气息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何夕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回应到:“你别动,也别说话,就坐在那听就好了。”
“你不敢问我为什么最终没有去读研吧?因为你肯定觉得到跟你多少有点关系。因为你知道,我就算再没有用,读书还是有点用的,只要我想读,肯定是考得上的。可是我当年,还真没考上呢。”
为什么呢?因为他在她考研期间跑了。
后来导师觉得可惜,想让何夕保研到她们本校,何夕却又在大三的末尾因为无心复习无心参加期末考试而挂了科,自此保研的路也断送了。
“大四那年我也没有心情找工作,直到第二年春招,我们导员看我迟迟不找工作就三天两头找我谈话,还帮我推荐单位,索性我运气够好,除了大三期末不想参加的那场考试,别的成绩跟我在学校所获得的各种奖项还是很可观的,最后我被被现在的单位录用了。”
“工作以后,我妈生了一场大病,我爸手头拮据的拿不出钱给她治病,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我不能继续那样下去了,我除了你,还有父母呢。”
无声无息的眼泪爬满了陈良的脸,他低着头的样子让何夕想伸手安慰他,但是她好像没能反应过来为什么他先哭了。
她走过去递了一张纸巾,说:“所以别再来了,你承担不起。”
陈良急了,向来把握主场的人有点失控,“我,何夕,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下着最后的审判。“不管是那样,我都不能劝服我自己跟你和好。”
何夕没再继续逗留在客厅,她起身回了房间,外面的世界又一次变得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