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坐在地上，面前有粥有白馒头和菜，现在情况下，这已经是不简单的食物了。　　　　莫离刀不离身，几步向老人走过去，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上。　　　　“伯伯，您叫我啊？”　　　　老人也没招她再靠近，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你这是要去哪啊？”　　　　莫离随意的蹲在地上，回话：“去京市。”　　　　“京市，那离得可不近啊，我看你随身带着刀，杀过丧尸吗？”　　　　“杀过啊。”莫离点点头。　　　　“哟，那小丫头可了不得。”老人竖起大拇指：“可惜老头子身体不行，不但杀不了丧尸，还得当个累赘，让别人保护。”　　　　一个助手立刻放下碗筷：“老师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怎么会是累赘呢？”　　　　老人笑咪咪的摆摆手：“吃你的饭，我与小丫头随便聊聊，我孙女也差不多这么大呢，看着这鲜活的小姑娘，老头子心情就好。”　　　　反正闲着没事，莫离就多聊了几句：“外面这么危险，伯伯您怎么出来了啊？您不怕吗？”　　　　老人饭量小，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碗筷：“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曾久经战乱，尸骨埋在深渊，鲜血与泥土混合。我活了六十多年，天灾人祸经历过不少，六几年那会，啃过树皮，地震时，也在地下埋过三十多个小时。以前的环境就不危险吗？泥石流洪雪灾，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车撞死，每时每刻，都有人因意外死去。”　　　　他笑：“老头子能平安活到现在，够了。人们称现在是末世，可是天还没塌，地也没裂，人也没有灭绝，哪里是什么末世。只要努力努力，灾难一定会过去的，我做了半辈子的研究，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临死前有一份力尽一份力，生而为人，总不能真的让人类面临末世，走向灭绝。”　　　　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助理动作都慢了下来，认真的听着。　　　　老人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板着脸教训他们：“这么多小伙子都等着呢，这么慢！”　　　　几个助理很委屈，他们能和当兵的比吃饭速度吗？到底不好意思让别人久等，只能加快速度。　　　　莫离琢磨着老人的话，也站了起来：“伯伯，您是值得敬佩的人，希望您能保重身体，早日研究出对现在情况有用处的东西。”　　　　她回到车里，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画面。　　　　她想起，唐信站在她面前说“怕”的样子。　　　　她想起，吴哲时不时的拿出一张照片，手指轻轻的抚摸。　　　　她想起，徐春国背包里装着许多沾血的臂章。　　　　她想起，方大国笑的傻兮兮的脸。　　　　……　　　　最后，是坐在地上的老人说，有一份力，尽一份力，生而为人，不能让人类灭绝。　　　　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什么想法变了，有一种情绪在蔓延。　　　　莫离伸出左掌，右手摸着左手心的印记。　　　　空间，这个金手指有多粗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任何生物都能进入空间，十分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把空间贡献出去，人们在里面安居乐业。　　　　可是然后呢？人类历史的进程非人力可以阻挡，当生活安定下来，他们又会去发展科技，或者将过去的历史重演，发动战争去抢地盘抢资源。　　　　末世到来的契机到底是什么？空间，会不会因为人类的到来而面临末世？　　　　更别说，戒指是连接两个空间的媒介只是她的猜想，现在戒指已经变成了她手上的一个胎记，谁知道几十年后，她死了，空间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些理由很充分，然而，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最根本的原因是，她自私又冷漠。　　　　对，她自私。　　　　她怕麻烦，不想当一个“救世主”。　　　　空间是她一个人的世外桃源，为什么要让别的人类沾染？然后让人类在她的桃源里勾心斗角，开发桃源的山水，污染桃源的环境。让水不再清，空气不再清新。　　　　即使人类真的灭绝了又怎么样呢？莫离冷漠的想。那也是大自然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像猿猴进化成人类，恐龙逐渐灭绝一样，丧尸、异化的动物植物也可以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主人。　　　　这个责任不是她的，她只需要努力让自己活着，不管能活多久，活着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这些想法在心里转了一圈，乱糟糟的思绪有所缓解，心里绝不向任何人透露空间的想法重新坚定起来。　　　　队伍再次出发时，莫离开车，唐信休息。　　　　下午的路比不上上午平静，遇上的丧尸也多，军队却都是避着走，一直在赶路。　　　　莫离本以为这队人出来就是保护那几个科研人员做调查的，现在看来，还有其他目的。　　　　而且，虽说都是北上，他们走的路与去京市的路相差挺远，跟着军队只会耽误时间，唐信却没有脱离军队的意思。　　　　心里奇怪，她就直接问正闭目养神的唐信：“我们为什么要军队走？”　　　　将伸展出去的精神力收回，唐信睁开了眼睛：“军队的目的地是W县，我也要去那取点东西。”　　　　莫离不关心他军队去W县做什么，唐信要取什么东西也跟她无关，他不急着回京市她更不急了，多耽搁一天她就能多学点东西。　　　　她不问，唐信反倒问了：“不问问我要取什么东西？”　　　　“那你要取什么东西？”莫离从善如流问。　　　　“一份很重要很重要的文件。”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微微弯起。　　　　Excuse me？所以，这句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莫离满头黑线，是想吊起她的好奇心让她抓心挠肝吗？真幼稚。　　　　他们走的都是村路，避过城市和乡镇中心，虽然绕的路多了些，比较安全。　　　　晚上队伍在一处村庄里休整，唐信被叫走商量事情，莫离寻了处带院子的房子住，趁着和唐信分开，在空间里煎了份牛排打打牙祭。　　　　饭后是惯例的锻炼时间。手臂和大腿上的沙袋挂了一天，因为一直在车上坐着，感觉没有什么作用，她就挂着沙袋跑步、挥刀。　　　　十一点，唐信还没回来。莫离结束训练，把薄毯盖在身上，趴在驾驶座上休息。　　　　如果唐信在，她可以放心的躺在后面的沙发垫上睡觉，现在她一个人，不安全。　　　　熟睡中，车好像晃动了一下，又一下。　　　　莫离大脑警铃突响，睁开眼的一瞬间手里攥住了身侧的刀把。　　　　可惜已经晚了，一双大手已经捏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带着热气的属于男人的胸膛在她的身侧。　　　　“唐信，你做什么？”一把匕首借着薄毯的遮掩，出现在她的手中。　　　　脖子上的手松开，唐信关上车门，绕到副驾驶座那边上车。　　　　“警惕心太差，不过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是我，还算可以。”　　　　他的面色有些沉重，莫离的匕首隐藏在袖子里没有收起，试探着问：“是有什么情况吗？”　　　　他轻揉太阳穴：“明天我会和他们一起进入W县，你和沈老一起在这等着。”　　　　“很危险？”　　　　“嗯，里面有一个研究所，因为有一定的防护，末世之后，一直没有迁离，两天前，我们与里面失去了联系。被派去W县侦查的人带着最新情况回来了，W县，V2丧尸极多。”　　　　通过一路上遇到的V2数的对比，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他的身份，知道的多，一下子就联想到研究所里研究的东西了。　　　　他必须进入看看，拿到那份研究资料。其实，那资料本就是他跟着军队来的目的。　　　　一个极字，能让她想象到W县有多危险。莫离把匕首收起来，蜷起腿，背对着车门，与他说话：“这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平安回来。”　　　　唐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次她没有躲：“我当然会努力平安回来，但凡事总有意外。若我没有回来，你就跟着沈老回省基地。很抱歉，我可能会食言了。”　　　　回到省基地该怎么做他以前就叮嘱过她了，他想了想，又想到一点：“现在军队人数锐减，省基地正在计划招兵，只要有能力，男女不限，你可以去试试，新兵任务不会太危险，比你孤身一人安全。异能者的秘密迟早能够研究出来，到时……”　　　　唐信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只是以前每次出任务时，都会备下一封遗书给家人，现在留遗书也送不到家里人手中，身边就这么一个可以交代的“小徒弟”，不自觉的就多说了些。　　　　唐信一直给莫离的感觉就是很厉害，特别有安全感，运筹帷幄的那种人，难得的情绪外漏，透露出对明天的行动没有信心，莫离心里更加紧张了。　　　　她也不睡了，爬到后面扒拉扒拉，拿来一个箱子：“这些武器你拿着吧，有枪，有子弹，还有□□。我这还有医用品，绷带，止血的，你需要什么你说，我找找看有没有。你是异能者，受了伤也不一定会变成丧尸，什么资料能有自己的命重要呢，你一定要回来啊。”　　　　小姑娘说的认真，唐信却只是听一听，他是军人，在任务面前，自己的命真的没那么重要。　　　　但这话他没说，伸手在箱子里拿了两颗□□，算是安小姑娘的心：“这些武器都是保命的东西，你一定要藏好放好，别让别人知道，选择合适的时间用。”　　　　他曾说过不让莫离轻易对活人出手，这会儿又担心她遇到危险下不了手：“对坏人，你就把他当成丧尸，真危及到自己的生命了，千万不能手软。心腐烂的人，其实和丧尸没什么区别。”　　　　道理莫离都懂，唐信越担心她，叮嘱的越多，她就越感动，心里越担心。　　　　莫离认真的点点头：“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又摇摇头：“不，你还是担心我吧，我没有什么亲人。没有你，我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你答应过要教我，带我去京市的，我还没有变得厉害，你要是死了，我迟早保护不了自己的。”　　　　她直直的望着他：“唐信，你要活着呀。”　　　　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于她又有半师之情，她心里是亲近他感激他的。　　　　莫离说这句话时，没有去想他活着可以继续教她，有什么好处，而是单纯的祝福，希望他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