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身体不好,正是需要陪伴和照顾的时候,凌默不想给家庭经济增加负担。
整个家庭的经济来源,全靠瘦削的父亲,不辞昼夜地劳作,农作物的收成,产量靠天,售价看市场,充满了不确定性。
而大学四年还未开始,学费生活费都是要考虑的,想着,凌默便就近选了华南地区最好的那所大学,挑了一个自然科学相关的专业,就提交了志愿。
琳琅满目的专业,对于世界观未具雏形的凌默而言,都是陌生的。
她认为,有心的人,在任何一个专业,都能有所建树。
虽然喜欢文学,但凌默不想浪费理科的背景,她需要对世界有一个综合的认知,文学尚可以自己摸索道路,而自然科学,必须要有人带领,才能走入那个抽象而科学的领域。
所以,她选择了工科,情愿让自己被难题打败,也不要,还未探索,便已投降。
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凌默坐在门廊前的阶梯上拆看,原色纸浆样的棕黄信件,里面简短印有凌默的名字和被录取的专业名称,还有入学报到的时间通知。
平凡的一天里,一张看起来普通的信件,背后承载着一段过往,充满泪水和汗水。
尘埃落定的时刻,曾经多少波澜,如今都尽归了平静。
凌默和程晶晶说着彼此的去向,听她提起许长春,将要到南京就读。
如夜空划过一道闪电,内心滚滚而来,春雷阵阵。
最终,他要远走他乡了,凌默不仅没收到过任何商量,连消息,也是从别人口中,才得知。
两个人曾经的心心相印,那一刻,就像一片树叶,被撕作了两半。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是许长春心中在乎的那个人,但如今看来,过往只是寂寞时的相依,真心是那样的一文不值。
崖边的幽兰,还是错过了她的白衣郎。
她的根在贫瘠的岩石缝中,经历了很多的苦难,才有了如今的纤纤瘦骨。
她无法抛弃所有,为那短暂光阴,成为他瓶中的花草,到那山谷外,到那厅堂中。
可这样,她将失去她的翩翩少年郎了。
想到此,便不由地神伤。
凌默内心的倔强,让她高考后,尽量克制着主动找许长春的欲望,希望能等来他的只言片语。
等待,是最漫长的。
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如同他消失在凌默的视线里,微弱的电波,也带不来他的任何消息。
凌默在伤心中,连自责也顾不上了。
明明她也没有和许长春讨论过任何报志愿的事,她天真的以为,像大多数人一样,许长春也会在珠三角的,她没有到那远方去,自然是可以再相见,即使要跨越一段距离。
可远至南京,在凌默心里,已经是对一段感情的背叛了。
这已经不是公交、地铁或大巴能解决的距离了,这种远去,意味着,从这以后,他便不能陪着她哭,不能在冷的时候,拥她入怀了。
她开始和自己对着干,就像是冬天戒掉被窝的暖,她决心要让自己绝情起来。
似乎唯有这绝情绝爱的盔甲,才能平复一切内心想要又不能要的不甘和痛苦。
凌默内心是想念许长春的,但她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抱了念想,才平添了今日的许多愁苦来。
或许她放下了,一切就也没什么了,不会有人再为那段过往,再扰了岁月的静好。
那之后,凌默还是没找许长春,她克制住了自己“兴师问罪”的冲动,假装一切都不知晓,没事的时候,就窝在卧室里看书,偶尔瞧见书桌顶上,两个许愿瓶没有被凹槽遮住的部分,难免心弦被拨动,便到室外走走。
日头一日日升起,凌默觉得内心寂寞了,便循环听着那些忧伤宁静的钢琴曲,躺着看天花板。
蓝色木质的窗户,框着深深浅浅的玻璃,木瓜的叶子,分裂成不同形状的绿,折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