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凌默没睡好,她自卑,被拉着上来的时候,她带着极大的不情愿。
想到第二天,还要跑到那庄严的学府,去讨一个不太可能的结果,凌默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更是把她的尊严拿出来再践踏一次。
她们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到了招生办公室,意料之中的,被无视了。
是啊,凌默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而母亲,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
孟母有三迁,凌默觉得自己虽然是女儿身,但父母亲尽自己所能,克服自己的局限,要给凌默最好的学习环境,让她感动不已。
在离开那座现代化的校园的时候,凌默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容不下她的地方,咬了咬牙,立志要有一天,要让这里的人,仰望她。
后生可畏,在于他们拥有时间。
凌默回想这三年,是否不忘初心,问心无愧,往事历历在目。
此时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过去的时光里,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勤勉刻苦,恨不得把自己当作蜡烛,灯芯也烧尽。
那种压抑,她是再也不想去重来一次,即使那段时光里,有许长春。
而今,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凌默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同命运抗争。
母亲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只有凌默一个家属在,医生中途出来问她,是否要开刀,她听完医生的建议,只好同意。
独立,是十八岁的生命里,必须要学习的事。
不再有人陪着,无助的时候,能递过来一个眼神。
手术后的当晚,母亲昏迷着躺在病床上,麻药劲儿还没过。
医生叮嘱了晚上不能睡,要看着,有事情得马上喊医生。
那一瓶接一瓶的药水,点点滴下,夜,安静得凌默一直打瞌睡。
她坐在病床边上的简易床上,用手撑着下巴,可还是不小心睡着了。
等到失去平衡,猛然惊醒,药水已经滴完,鲜红的血沿着输液管爬升,快要进了中间的缓冲处。
凌默吓坏了,奔跑着敲开了护士的门,等到换好药水,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凌默在自责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仪器上起伏的生命线,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失去了自己最亲爱的人。
困了,就掐自己,直到天亮。
有时,凌默感觉母亲也是一个孩子,会在长久的平静中,心率逐渐下降,听到凌默的呼唤,又立时恢复过来。
让凌默觉得可爱的,是第二天医生来查房,听到医生的声音,母亲连心跳都快了许多,像极了被老师盘问作业的小学生。
所以,每次凌默觉得昏迷中的母亲意志消沉时,就诈一下她,在耳边轻轻说,医生来了。
这一招,果然屡试不爽。
那段寸步不离病房的日子里,母亲的身体渐渐恢复,账单也像流水一样,每日更新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