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杉睁开眼睛打量着房间,纯楠木的摆设,素色的床帘上坠着青色如意结,墙上挂着山水画,左下角署名“廿杉”……整个屋子到处透着一股子书卷清贵气息。
“噔噔”,窗户在此时响起细微两下敲击声,黎杉心中一动,掀开被子随便套了件外衣在身上,起身移到轮椅上,往声音所在处过去。
推开窗户,外面却没有人,只露出窗椽夹角里的小纸团,黎杉神色一深,将之拾起。
“殿下你醒啦!”房门恰在此时被推开,一身绿色衣裙的婢女端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
黎杉不着痕迹地将纸团收入袖中,淡淡应声,“嗯。”
婢女将东西放下,过来推她的轮椅,“今儿个好不容易出了太阳,早膳后我推您出去晒会儿吧。”
黎杉仍旧淡声回应,绿衣婢女也不恼,见他收拾妥当便让人传了早膳过来,又用银针亲自在他面前试过,方才端到他面前。
见人果真如先生所说安静用起早膳来,她不禁心中好奇,话头便起了来,“我是先生派来照顾您的,我叫银霜。”
黎杉点头,神色淡淡,银霜也不觉得难受,又自顾自跟她说起昨晚上的事来。
“昨晚先生照顾您真是仔细得不行,我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她对什么人这么好过……听明月姐姐说,先生今儿个凌晨才回房呢。”
黎杉手中动作一顿。
*
饭后太阳果真喜人,黎杉住的枫宁轩在宋宅的西面,远离繁华的大街,十分安静幽寂不说,院子里深秋落得一地的红枫更是美不胜收,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熠熠生辉。
黎杉在一片安宁中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享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种安详平和的日子了。银霜见状轻手轻脚进了屋,拿了条小毯子盖在他身上。
许久,日光走向头顶正上方,黎杉才睁开眼睛,“吟霜,去给我泡杯茶。”
等支走了身后的侍女,她方从袖中取出信件,眼睛一路扫下去,唇角便勾出一抹惊喜。
——“秦茂已策反,京都已尽在掌握之中,万事俱备,随时可清君侧!”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躺着,眯起眼睛,秦茂已反,她便胜券在握了,接下来只要回去蛰伏起来慢慢收网即可……
然而想到什么,她心中那抹兴奋突然就沉了下去,慢慢皱起眉头。可她,好像并不是很想回去。
犯病是她始料未及的,被宋浣溪带回来更是。
她手指慢慢摸过袖子里的银针,只觉得不可置信。
她昨晚竟然在那人的温声安抚中酣睡了一宿,甚至,如果她没记错,迷迷糊糊她还抓着那人的手放在脸边……
自从十四岁那年在地狱边缘徘徊过一遭后,她便再不敢睡熟过,而如今……
震惊后她的眸子便显出些许迷惑来,难道因为宋浣溪是记忆中认为安全的人所以才选择信任?
可那时安全的人现在又是否安全呢?
尤其如今那人还是名满天下的宋先生,是众皇子巴结的对象。
理智告诉她,现在和宋浣溪扯上关系只会让她陷入危险境地,平白多了威胁,对她并没有好处。可心中又有股渴望推动着她——她想搞清楚,这个人对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她该将她放在哪个位置。
很快,她将信件放回袖中,做出了取舍,不再纠结,眯起眼睛享受起日光的恩泽来。
却在这时,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传来下人的谈话声——
“我跟你讲,你还不知道吧,我今儿个出门采买听到外面都传疯了,说我们先生游历时突然听闻皇后去世、皇子孤苦的消息,便快马回京连夜入宫求见四皇子。这还不算稀奇,毕竟我们多少听明月姐姐提过一些。最新的消息更是说先生今儿个进宫不光是述职丞相,更是怜悯四皇子瘸腿且一个人孤苦伶仃,所以请求让四皇子搬到宋宅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