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霏有点烦躁,说话的语气难得不耐烦起来。下属听得惊奇,但并不敢对他的心思加以揣测。虽然玄霏平时待他们可谓宽厚平和,又武艺高强,稳重多谋,在层级较低的教众中享有极高声望,他也对他极为敬重信服,但规矩就是规矩。他表达忠心的方式,只能有一条:尽力办好他的命令。
“是,属下即刻去办。对了,恕属下多嘴一问,可需要收拾送人的马车?”
“嗯。”
“属下领命。”
教众匆匆离去。玄霏拿起桌上的墨池,心底那股躁动的不安仍未平息。他思索了一阵,发现竟是自己不敢去面对可能已经发现端倪的风茗。最好的结果,是她病重至今,尚不知晓他的身份,这样他动手的时候会容易些。虽然那也……
玄霏抽出他珍爱的佩剑,指尖剑锋,借助这冰凉锐利平复心绪。他隐隐有些明白了纪无情曾经三令五申说的话。这是他头一遭在出任务之前心有杂念,他清楚,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冷静下来后,他只身来到何家庄的内宅,走进已经熟识的偏远小院,推门而入曾借宿的房间。当他看见房屋的主人惊立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他就知道他奢望的设想还是落空了。
从来没有什么人的眼神能触动他。他非是这人间之客,除了教养他的纪无情,他从未在意过任何人的情感。只有在幼时懵懂地,顺从本能向他寻求庇护的青旖曾是短暂的例外,不过这点不合时宜的脆弱羁绊在他们明确未来随时可能倒戈相向之后就烟消云散。
而此时,当他看到风茗眼中枯槁如死灰的麻木和失望,他开始为自己的狂妄感到一些悔意。
“你来抓我了。”
风茗看着“熟悉”的来客,本想嘲讽他几句撒气,最终只是无力地抽动嘴角,近乎平静地说了一句认命一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