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居的村落距离何家庄挺远。竹桃跟着纪无情策马跑了一阵,忽然发现,马蹄下的道路越来越宽阔平坦,而且所往并不是何家庄的方向。
“老爷,这是去哪里?”竹桃跟在他身边,抓着斗篷领口问。
“邯郸。有人在城中酒楼设宴等我。”
竹桃退回他身后的位置,心中又忐忑起来。她没听说过魔教在中原有什么盟友,怎么会有人在那么远的邯郸城请纪无情喝酒?
她满怀不安地跟着纪无情赶到邯郸城,已经日近正午了。他们在马上奔驰了近两个时辰,所幸她在血咒的效力和勤勉修行之后,体能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进步,这样程度的奔波,只让她的发髻被大风吹得有点松散。
他们在城外栓了马,步行入城。邯郸地处中原北部,繁华远远胜过湟中,竹桃看着从未见过的高大城墙,宽阔街道,满心新奇,但纪无情就在身前,她丝毫不敢忘乎所以,一路只规规矩矩地跟着他走,眼睛是哪里都不敢乱看。
走到一家卖首饰的铺子前,纪无情停下脚步,随手拿了一根金钗。竹桃惊讶地跟过去,也不敢问他怎么突然看起首饰,就见他转过身,把那只金钗插到她脑后的圆髻上。
纪无情打量她两眼,不甚满意,又把那只金钗拔了出来,丢回到摊铺上。竹桃恍然反应过来,他是要给自己打扮,带出去见人。她被寒风吹得冰凉的脸颊顿时热了起来,慌张地捋了捋散乱的发丝。
精明的老板已看出来了生意,满脸堆笑地凑到纪无情身前,问他是要给他身边的小姐买些什么首饰。纪无情打断他自吹自擂的推销,只让他把竹桃带到店里去,梳个规整的,像是大户人家里的丫鬟会梳的发式。发福的中年老板连声答应,一边招呼来另位女子把竹桃带走,一边挪着胖墩墩的身子,给纪无情端来一杯茶水。
纪无情手中的茶盏未凉,竹桃被收拾妥帖送了回来。她原是青楼的小小婢女,所梳发型都是楼里统一的样式,自她脱离苦海就再未用过。青旖生性自在散漫,又和血蔷薇一样天生丽质,很少在头发上花心思,她入乡随俗,不练武的时候从来都只是在后脑用木簪盘一个最简单的圆髻,这样精心的打扮还是人生头一回。
首饰铺里的女工给她画了浅浅的妆容,把她柔顺秀丽的黑发盘成最受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所喜爱的双螺髻,应和她今日淡蓝的裙衫,给她缀了近似颜色的发带和点翠银钗。她惶惶然被从店里带出来,纪无情审视的目光让她浑身发烫。
纪无情没有评判什么,连话都没有说,只是丢给店家一锭银子转身就走,店家摸摸银锭,点头哈腰地笑着恭送他离开。竹桃连忙跟上他。她隐隐感觉,他看见自己被人打扮了之后心情不如先前愉快,便更加不敢出声,只在心里暗自期许,待会到了那场鸿门宴,一定不能给他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