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曲走到薛罗鹤面前，关切地道：“师父，您没事吧？”

薛罗鹤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天，一抹极淡的箭气正随风散去。

薛曲背着弓箭，他见状，道：“弟子怕误扰您的事，便射了一箭，您若还不出来，弟子就要闯进去了。”

薛罗鹤微笑：“你来得很及时。”

薛罗鹤抬步向前走，薛曲跟上。

薛罗鹤：“冥界盟约，我没能拿回来。”

薛曲闻言，有些羞愧地道：“那盟约是我主动交给瓷音的。”

薛罗鹤面色很淡：“为何。”

薛曲没回答。

薛罗鹤：“可是他答应你，他会保护月姑娘。”

薛曲垂首，羞愧道：“弟子修为不够，体内又住着另一个人，我无法时刻保护小蝶。”

薛罗鹤不语。

小蝶此时带着几个与人长得较为相像的妖上街买东西，焰歌和鱼工也在。焰歌的人形已经随着度曲的消失而消失。但小蝶想办法给焰歌穿上了衣服，鱼工帮忙让焰歌身上的衣服不会被火灼烧。其实小蝶一直好奇，为何鱼工的人形不曾消失。在妖界村时，鱼工见小蝶总是一副求知的样子望着他，被烦的不行，便没好气道，他也不知何故，许是因为他是妖统王朝的妖。小蝶一想，觉得很有可能，就不再烦鱼工。

猫妖和犬妖也在，他们帮忙提东西，一路兴致勃勃的。小蝶利用妖碌书的力量，可以展开妖气屏障，在她身边的妖，都不会被人类的生心热度灼伤。

这一路上总有妖怪和蒙魅试图靠近小蝶，小蝶散发着人类的生心热度，会吸引喜欢这种温暖的妖，加之她展开了妖气屏障，妖们就更加想靠近她了。

式神灵们隐去了身型，护在小蝶周遭，一旦发现有妖靠近，它们就会将其赶走。

回春城中虚假的春光令人沉闷，这一路走来，鱼工没发现一个真正的富有生命力的活物，甚至很多人都是死气沉沉的。

然而，小蝶的到来，慢慢地吸引了很多的蝴蝶飞来，那些蝴蝶美丽而充满热情，是真正属于春日的生灵。

街上的人都感觉很诧异，好奇地看着小蝶。小蝶被蝴蝶们围绕，她却好像不以为然。一个脸色苍白，几乎已经透明的人走过，好奇地抬手想要去抚摸那些蝴蝶。一只蝴蝶落在他的指尖，鱼工惊讶地发现，那蝴蝶慢慢在其指尖消失，而那个人，却马上变得有生气了起来。

是净化之力吗……鱼工有些难以置信。

鱼工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小蝶，后来终于发现，那些蝴蝶不是被吸引而来，而是自小蝶身上诞生。怪不得小蝶不以为然，她可能根本就没看到。

小蝶正在买衣服，一块布子突然自行立了起来。

“妖碌书，这里有妖碌书，你是妖碌书的主人吗？”

卖布的老板被吓得“哇啊”一声惨叫，一屁股跌进了身后的布料堆里，顿时就被埋了起来。

小蝶要去扶他，猫妖却动作快她一步，去将卖布老板扶了起来。

小蝶看向那块立起来的布子，那布子周围散发着淡淡的妖气，看来是妖在作祟。

“我是。”

那布子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开始不停抖动，抖着抖着，布子落下，露出了布子后面的妖怪。

竟然是一只小巧的燕子，小燕子的妖形也不大，她穿着花布衣裳，已有了些人形。她的手还是翅膀的样子，两只脚还是爪子形态，可她的身体的确是像人一样立起来的，脸也是人的样子，只是头发很少，薄薄一层贴在头皮上，但是依然很可爱。

卖布老板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小燕子，颤抖着道：“妖……妖怪……妖怪啊！”

猫妖被吵得头疼，利落地用妖术控制旁边的布子，将卖布老板给从头到尾不留一丝缝隙地捆了个严严实实。

犬妖将布店的门关上，小蝶见小燕子如此模样，不由得微笑柔声道：“你有何事？”

小燕子看了看无害的小蝶，刚想回话，又看了看在她眼里很凶很魁梧的猫妖犬妖，最后再看了看一看就十分厉害的鱼工和焰歌，身体不停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蝶见状，抬手抚了抚她的头，被小蝶手中的温暖融化了恐惧，小燕子终于鼓起勇气对小蝶道：“我，我想做你的式神，你能不能收留我，我想住进你的妖碌书。”

小蝶闻言，眼中划过丝丝疑惑。鱼工也有些困惑。

小蝶微笑不褪，她柔声问道：“为何要住进妖碌书呢？妖不是都很讨厌妖碌书吗？”

犬妖和猫妖在一旁猛点头。

住进妖碌书就代表必须得听从主人吩咐，碌一字便说明了，一旦入住妖碌书，就不能再随心所欲地生活。对于天性自由不愿受拘束的妖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耻辱。

小燕子眼中泛起了泪花，“我被骗了，这里不是春天，我一来到这里，就有人追杀我，我已经逃了很久了，我不想再逃了。”

小蝶从身后拿出妖碌书，眼中有犹疑。

她之前几乎是哄骗嗣冬妖和黄牛妖入住妖碌书的，那时她以为自己一定能带给妖族全新的开始，可她越来越清醒，知道这过程不会那么容易，她便不忍再游说妖入住她的妖碌书。

小蝶用双手托起小燕子，问道：“你知道是谁在追杀你吗？”

小燕子摇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小蝶不忍心再问她，“这样吧，你先住进来，之后到底要不要成为我的式神，等你想清楚后再决定。”

小燕子十分惊讶：“你愿意这样？我不用成为你的式神也可以住在你的妖碌书中？”

小蝶微笑着点头，“嗯，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你现在很虚弱，在妖碌书中你可以慢慢恢复元气，等到那时，你若想回家乡，我就送你离开这里。你若不想离开，我随时欢迎你加入式神家族。”

式神灵们用头点了点小燕子的脸蛋，小燕子感动又惊喜，不住地说：“谢谢你！谢谢你！”

小蝶微笑，然后打开妖碌书，一股纯净充满生机的力量顿时笼罩了这里，就像是突然浸泡在了最干净清透温良的山泉水里，小燕子见状，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之后再次抬头望向小蝶，小蝶对她微笑。

小燕子不再犹疑，张开翅膀，飞进了妖碌书。

小蝶合上妖碌书，拿起妖碌书轻轻地贴向自己的额头，轻声道：“好好休息吧，小燕子。”

犬妖和猫妖见状，看着小蝶都有些愣愣地，鱼工也是，他几乎想拥抱她。

“啊……”

有人替他拥抱了，焰歌走上前，突然一把将小蝶抱进了怀里。小蝶一瞬间感受到了灼人的热度，但只一刹，那热度便消失了。小蝶笑着回抱了焰歌。小蝶没有看见，好多好多的蝴蝶自她身体飞出来，围住她，帮她消解了焰歌身上火焰的热度。

框！

门被踢开了。

焰歌放开小蝶，众人一齐望向门口。

“味道就在这里！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只燕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