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荣帝卿刚才总是说“不记得了”,四皇女的到来,让他也明白,“不记得”才是最好的。
青樾走神了片刻。四皇女进来后,他就守着规矩,起身同她问了安,便向荣帝卿告退,说改日再来看他。
“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几年没见,还这么不待见我啊?”四皇女脱了身上的蓑衣,盯着青樾道。
青樾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他刚才都想放下了,不知道为什么四皇女还是要来逗弄他。他都已经识趣的避开她,求个眼不见心不烦,她怎么非要刺他两句!怎么样才肯放过他!
四皇女走到了荣帝卿身边,态度柔和地想与他讲话。青樾尽量维持着体面的笑脸,却比她抢先开口:“殿下玩笑了,青樾已经来了好一会了,也该回去了。”
四皇女却看过来了一眼,语气不容置疑的:“你再坐一会。”
青樾心里郁闷。四皇女刚刚的样子带着些狠戾,一副“你敢走一下试试看”的神色。他真的想正面回应她挑衅一次,问问她,能把他怎么样。
以前她是皇女,他是伴读,两个人地位不同,他不敢招惹她。现在他是八王君,是她妹妹的夫郎,他用不着再怕她了。
荣帝卿看着又杠上的两个人,忙打圆场道:“青樾,你也出来多时了,良贵君也肯定在等你,你先回去吧。但下次进宫,一定记得再来看我。”
“好。”青樾心里的想法,也就是那一下子。荣帝卿让他走了,想必四皇女也不好再强留。他和悦地与荣帝卿道别,转身要离开。
荣帝卿看了一眼四皇女,觉得她神色不对,紧张地拉住了她的手,生怕她们再吵起来。却听四皇女冷冰冰地说:“我让你再坐会,你见了鬼似的偏要走。如今外面下雪了,你若是路上着了凉,给良贵君带去了病气,看你怎么谢罪。”
荣帝卿急忙笑着说:“难怪呢,你穿着蓑衣来,又不让青樾走。早说清楚不就好了?”说着看了一眼窗外。原来,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
青樾背着身子,袖子里的手握紧了拳头,劝自己不要再理会这个刻薄的人,净让她看笑话。压下真实的心思,回身却是笑道:“路不远,我打把伞就好了。”
“梧桐,把我的蓑衣拿给他。”
“梧桐,给八王君取把伞来。”
姐弟两人同时吩咐。
梧桐正在门边帮青樾掀着帘子,不知道听谁的好。青樾看他一眼,无奈地道:“拿伞就好了。”
他出了屋子,在廊檐下站着,看外面飘落的雪花。冷冷的气息,叫他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他从梧桐的手里接过伞打开,正准备往外面走,却突然被人拉住衣袖拽了回去。
青樾回身,却见是四皇女站在他身后。她一言不发地把他手里的伞拿开塞给梧桐,又板着脸压下他的胳膊,把蓑衣给他系好。
“四殿下?”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青樾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当他回过神后,他身上已经穿了蓑衣,四皇女也打了帘子回屋去了,胳膊上还留着她用力捏着的触感。
这叫什么事呢?青樾烧红了脸。
看了看身边站的远远的低着头的宫人,一刻也不想在待在这里了。他拾起地上的伞,便急匆匆地走了。
出宫回府后,青樾又想起刚才四皇女的举动,他就烦的狠。
年少没出嫁的时候,大家偶尔走得近一些也就罢了。现在他都嫁人了,她怎么着也得懂得“避嫌”二字吧!怎么能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就在荣帝卿住的屋门口,亲手给他穿衣裳呢!
青樾独自在屋里坐,看着桌子上的蓑衣,气得胸口发疼。
每次见到四皇女都没好事!
就因为她多事,他还得记着,赶明叫人把这草包衣裳拿回去还给她!这不是添乱吗!
下次再见到她,他一定得远远地躲开才行。
晚间,青樾吃过饭后,穿着寝衣歪在贵君榻上看书打发时间,八皇女拿着一包药进来了。
“父君说,你白天走的急,忘了把药拿上了。”八皇女伏林把药放到了桌子上,“你什么时候生病了,怎么也没有和我说?”
青樾服侍八皇女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又给她倒了一杯茶,站在一旁解释道:“没有生病。”
八皇女接过茶看了一眼,是碧螺春。她平日不太喜欢喝这个,便把茶放到了案几上,问道:“那吃的什么药?父君还说,让你不要马虎,一天两回按时吃。”
青樾低垂着头,用余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分量还真不少。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八皇女说。平日里她从来不过问他的事,今天这是怎么了,还追问起来了。
“是男子吃的一些补养药。贵君说我气色不好,叫我吃上一些,调养一下。”一开始青樾说的还有一些结巴,但是说着说着,他也不想再遮掩下去了。
八皇女看了看桌子上的药,想起良贵君总是在催促孩子的事情,怪不得要叫青樾调养呢!
她抬起头,看着身边低眉顺眼的青樾。这个夫郎,确实挑不出缺点来,但相处的时候,总是差了点什么,她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不愿多接近。
这药的话题,她也不愿再说了,于是拍拍腿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照例离开了。
青樾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才对身边的下人道:“关院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