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君又顺着狭隘的通道进了主室。
“这……”
眼前的景况让柳如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宽大的主室之中,赫然摆着一副水晶冰棺。
棺中之人是他母亲谢茗。
“家主是很爱夫人的,只是他爱得太过艰难,他要承担的责任太过重大,重大到让夫人看不见他的心意。而我只是家主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罢了。”
乌娘子的声音远远传来,还带些空荡荡的回声。
“茗夫人身故,家主便再也听不得有关夫人的事,所以,这间屋子便用来储存所有有关夫人的东西。”
柳如君透过冰棺,看着这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静静地躺在那儿,因为冰棺的原因,面色红润,仿佛睡着了一般。
自己的这张脸与她简直像极了。
“母……母亲。”柳如君伏在棺上,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父亲每每来看母亲时的场景。
原来,柳蔚从来都不厌恶谢茗。
乌娘子指了指冰棺:“这冰棺乃记魂石所造,家主曾言,他若不在了,便将茗夫人入葬,将记魂石交于你。”
“少爷,家主也并不是要对你如此严厉,方才那一路你也应当看明白了吧。”
聪明如他,怎可能看不明白。
父亲如此待他,一方面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希望自己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
柳家,已承受了千年的诅咒,诅咒背后,是无休无止的淋漓鲜血。
柳蔚不想让自己和谢茗的孩子也承受同样的命运,留下记魂石,独身赴黄泉。
“父亲做了如此之多,真的有用吗?诅咒一天不除,我逃的再远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晚一点被诅咒反噬罢了。”
南岭只有没有柳家血脉的存在,穷奇便会破土而出,奔袭万里,沿路为祸。
直至寻到柳氏家族,而后果,没有一个柳氏子孙愿意尝试,至今也从未有人出过南岭,除了柳如君。
而柳蔚身祭法阵这一做法,最多可以为他换来五年。
五年的苟且偷生。
乌娘子在那冰棺下方拨弄了几下,那冰棺之下便掉落一块金色石子,而谢茗也的脸也慢慢失去血色。
“记魂石,可能会助你破除诅咒。”
见柳如君接过石子,乌娘子又道:“茗夫人的身体还能撑三日,三日之内,少爷务必将茗夫人下葬。”
乌娘子做完所有的事便离开了,直到柳如君离开,也没有再见到乌娘子了。
他将谢茗和柳蔚的衣冠葬在一起,算是圆满。
奇怪的是,柳如君原以为自己会很伤心,可是他并没有,从见到谢茗的尸体到入葬,他的内心的波澜好似被磨平了,再也掀不出风浪了。
“父亲母亲,你们的儿子当真是个冷血毫无感情的人。”
柳如君在心里自嘲。
枉他柳如君自视甚高,这么多年的风平浪静也不过是父亲呕心沥血为他换来的。
他应当好好生活的。
他配好好生活吗?
“云儿。”
柳如君再回到她们的雾林小院已隔了半年。
断了两只胳膊,拖着一双铁手……
云似依看着眼前自己几乎快要认不出的少年,皱着眉头:“疼不疼?”
她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她只问:疼不疼?
在云似依的世界里也只有一个柳如君罢了。
“疼,钻心肝的疼。”
柳如君伏在云似依的肩头,像个孩童般呜咽起来。
哭湿了云似依的整个肩头。
他是云似依的依靠,云似依又何尝不是他的寄托呢?
双亲亡故,诅咒尚存,他真的不晓得自己剩几年可供苟且。
也不晓得这时候的云似依早早地计划好了另一件事。
待他知晓了一切,他的云儿已化为一摊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