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黎的眼泪缓缓的划过脸庞,又重重的落在地上,叶止的心好像也和这颗眼泪一样,经历了一次坠落。
“原谅我,小姐。”沉默了许久,叶止缓声说道,声音有些嘶哑,“你高估了我的手段,也低估了丹叔叔的实力。那一天,和他交手的蒙面人,两个人的实力都是我望尘莫及的,我没有能力从中游离出什么结果。我也不会做这种没有把握和没有意义的事情。况且...当时也是丹叔叔要先保你离开,在那种情况下——我同意丹叔叔的决定,我也认为这是当时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药黎别过头去,没有说话。她知道叶止一向如此,而且他说的并没有错——虽然有些冷漠,但是没错;自己也完全没有理由去责怪叶止什么,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会和父亲一起葬身在丹家的大火中,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诸多的抱怨了。可是药黎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她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叶止能在当时出手相助,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噗通”,水花溅起的声音从药黎的身后传来。药黎心中一惊,急忙转身,却看到叶止已经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药黎慌忙蹲下,急急的把叶止扶了起来;之前叶止站在暗处,自己还没有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十分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失去了叶止的意识,笼罩在两个人身上的斗气也都逐渐消散了,铺天盖地的冰雨瞬间打湿了两个人的身体。药黎放出自己的火焰,可是根本不能完全抵挡冰雨的寒意,很快就飘摇着熄灭了,药黎只能维持着若有若无的火焰,勉强保持两个人的体温。这个时候药黎才发现,叶止身体的温度并不亚于自己释放的火焰,他的额头很烫,身体也很烫,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已经渐渐的有丝丝白色的雾气,从他的身体表面蒸发出来。
药黎尝试着把叶止从泥水交杂的地上拖起来,却意外的十分艰难;光看外表的话,叶止可以算的上是瘦弱的那一挂,但是身体却出人意料的非常沉重。药黎将叶止的一只手绕过后颈搭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环在他的腰上,将他拖了起来。好在药黎身材高挑,并不比叶止矮太多,这才能顺利的拖着他一步步的移动。药黎的大脑有些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在原地,他们两个可是刚刚从殷府中逃出来的人。在寂静的夜色中,药黎同时也意识到了,叶止是现在唯一一个在自己身边的人。
北固城外,安岭森林的边缘,一个隐秘的山洞。
药黎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北固城没有自己,也没有丹家熟识的人——即使有,在丹家被灭门的情况下贸然找上去,也是十分不明智的。这个山洞还是离开燕山前往北固的时候,在安岭的最后一夜留宿的地方,是药黎知道的,距离北固城最近的容身之所。叶止身上仍然有些滚烫,但只要休息下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自己还是一名炼药师。药黎已经搭过叶止的脉搏,体内的气息有些散乱躁动,除此之外倒是并没有什么大碍。从戒指中摸索出一颗平气宁神的丹药给叶止服了下去,很快,他苍白的脸色就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为什么体内呈火相,却面色苍白,体温冰寒呢,药黎脑子中乱糟糟的胡乱想着。她抱着双臂倚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篝火怔怔的出神。你太弱了,药黎的脑海中忽然跳出这样一个想法,你什么忙都帮不上...你自以为是朋辈之中首屈一指的炼药师,却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手忙脚乱,毫无建树...
药黎深深的埋下自己的头。
第二天的早上,药黎是在食物的美好味道中醒来的,当她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肚子也恰如其分的叫了起来。她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山洞里草榻上的叶止,发现其不见踪影,心脏瞬间提了上来。药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蹲坐了一晚上双腿麻木不已,根本没有知觉。摇摇晃晃之下,药黎保持不住身体的平衡,眼看着慢慢向前倾倒,“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感慨膝盖的疼痛,药黎感到眼前一暗,身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叶止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用非常不确定的声音慢慢的说道:“小姐...你这样,是不是,有一些,太过于客气了。”
“扶我起来!”药黎嗔怒道,看着叶止憋笑的脸,恨的牙痒痒;可没等真的生气,就又想起了叶止的伤势。“阿叶,你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吧?”
“当然。”叶止扶起药黎,把她安顿在草榻上。“嗯...本身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吧,我早就有预见到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有点过火了。还有,”叶止瞥了药黎一眼,“你毕竟是丹氏的大小姐,朋辈炼药第一人,多多少少还是要对自己的炼药术有一点点信心的好不好。”
药黎一楞,有一种自己的心思被戳穿了的感觉,她张张嘴正要说话,叶止却是先一步走了出去。
丹氏的大小姐,朋辈炼药第一人。药黎想了想,不由得苦笑。
片刻,叶止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两晚粥,香气四溢,引得药黎的肚子再一次咕咕的叫了起来。
“这种冬天,想要吃一点山野素菜,反而比较困难哎。”叶止把其中一碗粥递给药黎,自己端着自己的那一份怔怔的出神,“等到春天到了,才会有一些野菜,现在还是只有一些动物可以捉得到。肉粥,嗯...总感觉...”说着,叶止忽然笑了起来,“有肉吃的时就要多吃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能吃野菜了,到时候还要怀念这碗里的肉。”
药黎喝粥喝的非常没有形象。其实她一直都疑惑一件事,为什么叶止做菜的手艺会这么好。一般家庭,真的真的很少见男人进厨房的,专业厨师倒是例外。难道他以前是个厨师?药黎放下粥碗,斜眼看着叶止。与自己比较而言,叶止喝粥喝的算是相当客气了。药黎的碗已经被舔干净了,叶止还四平八稳的端着碗,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碗里起码还有一小半。
叶止端起碗来,却瞥眼看到药黎看着自己,一口粥险些呛到。“怎么,还要吗?”叶止一边擦着嘴,一边说,“锅里还有。”
“要。”药黎毫不迟疑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