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交易(1 / 1)秦时明月之几回魂梦与君同首页

风蒲猎猎,小池塘里蛙声回荡,雨打梨花片片飞落。  “星魂大人已跟了在下两天,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星魂冷笑一声:“也没什么。只是想看看儒家的三当家张良先生都是如何勾结流沙匪贼,包庇墨家余孽,”他偏过头,妩媚的凤眼邪气又纯真,“张良先生可真是好雅兴。”  张良抬起眼帘,低声笑了:“星魂大人才是好雅兴,追查叛逆分子都查到子房一介儒生身上了。”宽大的衣袖在风中飞舞如蝶翼,张良探出手,一枚花瓣飘飘摇摇落在他的手心,莹白柔软,犹带梨香。  “儒墨两家从来互不干涉,也谈不上什么交情,怎么可能会包庇墨家?至于流沙,”他转过身,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掩住眸中的哀嘲,“这世间早就无流沙了。”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可这天地早就不是那天地,聚散流沙也早就不是那个聚散流沙。  天地不仁,人世沧桑。  何来流沙?流沙,早就名存实亡。  嘴角微微勾起,冰凉的雨水滑过脸颊,连笑容都变的苍凉。  “流沙确实是同韩国一起化为飞灰了,可韩国余孽还残存于世。”幽深凤眼染上狠戾血色,掩在墨蓝袍子中的双手中光华流转,磅礴剑气汇聚成锋利剑刃挥向背对着他的白衣青年。  凌虚剑自袖间滑出,迅速转身,抵住星魂气刃。剑气凛然,斩断潺潺雨幕。  星魂咬牙冷笑:“想不到弱不禁风的张良先生武功倒是不容小觑。”  张良单手持剑,剑身指着星魂脖颈:“星魂大人也是阴阳家少见的少年英才。”  打着伞趴在墙头吃了半天瓜的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这么大的雨两位还在比剑,可见果然一心向道,”我默默望天,“不过,能不这么厚着脸皮商业互夸吗?”  “……”  我跳下墙头,将他们两个分开,看看左手边那个高个的,再看看右手边那个矮个的,鄙视的翻了个白眼:“非要装酷在雨里打架,都湿了吧?”  星魂甩开我的手,表情很不爽。  张良目光移到我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也默默后退一步。  被人嫌弃了啊……  我摸摸鼻子,耸肩:“两位,小女子略备薄茶两杯,烦请移步寒舍一叙。”末了被自己酸的打了个寒战。  取出被炙烤成赤色的茶饼,小心的捣碎研磨,置于白玉樽中,滚烫的沸水注进去,清淡的茶香晕开,滋滋作响。I再取过一旁盛放香料的琉璃盒,舀出一勺浓郁的香料,朱红色的香料撒进白玉樽里,如点点红梅飘落雪中。  帘外雨声潺潺,白玉樽里袅袅白烟翻腾着四溢飘散,绘着寒塘秋色的屏风隔绝了潮湿雨意,唯余满室茶香。  一白一蓝容色鲜妍气质迥异的两人相对而坐。白衣青年笑如春风眸色深沉,蓝袍少年面色阴郁,微眯着眼,杀意盎然。仿佛感受不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我慢条斯理烹着我的茶。  “张三先生。”我将他的那杯茶递过去,他微笑着颔首,接过时不经意间触到我的手,一抖,神态自如波澜不惊。  可惜紧绷到泛白的手指出卖了他。  我暗叹气,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平静地将另一杯茶递给星魂。  我是秦国公主,他是韩相公子,我们之间隔着亡国之恨血亲之仇。出身注定了我们没有任何可能。  “张良先生想必早就猜出我的身份了吧。”吹散热气,碧绿茶汤里,映出我苍白的没什么血色的脸。  他笑了,疏朗如清风明月,仍然是那样疏离:“什么身份?咸阳宫里的十七公主,还是……”他没有说下去,望着我的桃花眼眸色浅淡,剔透如琉璃。显然,他已经把一切都猜出来了。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张三先生这双眼睛。”我索性承认,迎着他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将一切都认下。  雨势渐小,蝉声啾啾,带着湿润雨气的风自窗外吹拂进来,吹散了这一室凝固的气氛。  “放心,我不会对小圣贤庄怎么样。”我紧盯着他的眼睛,浅浅的笑,“不管是儒家还是墨家,我都没兴趣。我只想和你谈笔交易。”  张良始终没动,他的眉眼掩在袅袅茶烟里,叫人看不真切,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清亮柔和似初春细雨:“什么交易?”  “帮我杀一个人。”  他没说话,只是捧起茶碗饮了口,很专注的模样,仿佛那茶碗里有什么稀世奇珍。  我耐心的等待着。  良久,他掀起眼帘,桃花眼弯如明月,笑吟吟将我望住:“那你应该去找别人。”语罢,撂下茶碗,起身离开。  “当年韩非究竟为何而死,你不想知道吗?”  他顿住。  “珞年纪尚幼,未能有幸亲睹当年韩非公子真容,却也常常听宫中服侍过韩非公子的宫人提及公子他一袭紫衣指点江山笑傲王侯的风采,可真是令人神往呢。”我做出十分惋惜的模样,眸光一寸一寸上移,直直注视着他比身上的衣衫还雪白的脸“好好地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我绕到他面前,仰起头,汪着笑,笑得天真又无邪:“张良先生也是韩国人,想必也曾听闻过公子韩非的大名吧?”语调低柔和缓,冰冷粘稠得像一条毒蛇,“难道张良先生你就不好奇,这么一个文采风流,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物,叫我父皇都心折,甚至不惜为他出兵攻打韩国……”  “你真的不好奇,他究竟,是如何死的?”  外面蝉声俞盛,风声裹挟着蝉声,搅得人心烦意乱。  张良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答案。即使我明知他不会拒绝。  烛影摇晃,重重光影里,他的身体僵硬着,面色苍白如雪。  “成交。”劈开这一室寂静,仿佛穿越了厚重的光阴,他眼神幽幽,沉浸在陈旧泛黄的往事里。那是禁锢了他的地狱,燃烧着的红莲业火焚尽世间一切业障,往事纠结肆虐,火舌舔舐着,昔日朋友的面庞在火光里扭曲。这是他一个人的地狱,以往事为饵,执念为笼,令他痛苦,令他偏执,令他不得往生。  “你要杀谁?”  “赵高。”  他猛的抬眼,眼眸深深。  “别这么看我,”我垂下眼帘,又为自己斟了杯茶,“赵高身边有罗网六大杀手,他自己也是当今绝世高手之一,功力绝不在剑圣盖聂之下,你可要好好头疼了啊。”  我举杯,挑眉一笑:“祝你成功。”  “差点忘了,”我指向一旁抱臂看戏的星魂,“他可以协助你。”  张良面无表情的点头,侧身绕过我,推门而出。  星魂挑眉看着我:“你可真喜欢和人做交易。”  “或许以后我不做公主了,做个商人也足以养家糊口。”我随意的耸肩。  “为什么偏偏是他?”星魂回忆着与张良的交手,凤眼中光华流转,“他确实不弱。可是光凭他,绝不是赵高的对手。”  “正如你所见,韩亡后他虽一直避在小圣贤庄不问世事,表面上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可他却牵涉着儒家墨家流沙甚至楚国的势力。身不在局中,却能左右天下局势。他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聪明人想做什么,从来无需自己动手。  星魂翻开手掌,掌心中一簇蓝色焰火燃烧着,映着凤眼旁蓝紫色的咒文,像极了聊斋中的勾魂艳鬼。  我望着那妖娆的蓝色火焰:“蜃楼那边如何了?”  “有云中君在看着。”他勾唇微笑,凤眼弯弯,顾盼间眼波流转,“你们之间果然有些联系。”  心脏仿佛被人突然握紧撕扯,我偏过头望向寂静夜幕:“那又如何?”  即便我们曾经有情又如何?我还不是狠狠撕开他的伤口利用了他?他不也是对我重重戒备避如蛇蝎?  这乱世,死亡与鲜血里过一遭,谁还记得谁是谁。  更何况,累累白骨,血海深仇,跨不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