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秋侧妃。”秋石远远地看见秋白芍来了,很快低头行礼。
“免礼。”秋白芍好不容易能见到梅洛,心情颇为愉悦,对着秋石的笑容都比往常和气许多,“梅姐姐呢?”她问。
“王妃用过午膳睡下了,不过她睡前吩咐了,若是您来就去叫醒她。”秋石欠了欠身,“侧妃稍坐,容奴婢去叫王妃起来。”
“不用了。”秋白芍拉住了她,“梅姐姐每日不睡一会儿一整天都提不起气,我坐着等一会儿吧,眼看她也快起来了。”
秋石自然也不想为了秋白芍去扰了主子的休息,她立即顺水推舟道,“如此最好,那就麻烦侧妃候一会儿了。”
“去吧。”秋白芍出入海棠阁如自家庭院,她和梅洛相熟,在这里也没什么拘束,打发了薏儿和秋石出去后,她自己坐在了炕床上等梅洛醒来。
坐等时她瞥见了桌上有一本倒扣着的书,那书页翻了不少,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读完了的。
梅姐姐爱读书,诗词子集到野史趣闻什么都有,所以纵使是和三王爷尉迟砺说话,她都能从容应答。
不知这本讲的是什么。
秋白芍好奇地将书拿起来,她有自己看不懂的准备,但一来无聊,二来她也想看看梅姐姐闷在屋子里的这些时日,都看什么东西打发时间。
这书纸摸起来新硬,像是一本新书,秋白芍就着梅洛倒扣着的那一页读去,本来还沉浸在来见姐姐的欢喜神情,随着目光在字行上的下移,逐渐消失凝固。
这……
她瞳孔微缩,捧着书卷的指尖不自觉的发白。
那书页上图文并茂,画的是嬉戏笑闹着的两个姑娘,旁边有词,名《满庭芳邻家姊妹》,往下读去,触目惊心。
一味娇痴,全无忌惮,邻家姊妹双双。
碧栏杆外,有意学鸳鸯。
不止肖形而已,无人地,各逗情肠。
两樱桃,如生并蒂,互羡口脂香。
花深林密处,被侬窥见,莲步空忙。
怪无端并立,露出轻狂。
侬亦尽多女伴,绣闲时,忌说高唐。
怪今朝,无心触目,归去费思量。
啪——
指骨乏力,那卷书赫然落下,翻滚到了脚上。
秋白芍死死捂着唇,她猛地起身,手忙脚乱地将书捡起来胡乱地倒扣回了桌上,接着大步地仓皇而逃。
邻家姊妹双双,有意学鸳鸯。不止肖形而已,无人地,各逗情肠。
怎么会……女子之间,怎么能……
她慌乱地扶着胸口,走到门口,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勉强装出了镇定之色。
“我突然想起白芍院有事,就先回去了。”她提步迈槛,对着秋石说道,“过两日再来看望姐姐。”
她说完,连秋石的回应都没顾得上听,便匆匆离去。
荒谬,女、女子怎么能……
秋白芍喘息着,六神无主,像被扼住了脖颈,呼吸得急促又短浅。她快步动作之间,额上的猫眼石折射出了耀眼的金绿光芒。
荒唐!荒唐!她无声地呐喊,想要尖叫,又担心被人瞧见。
薏儿不明所以地追着她出来。明明主子是高高兴兴地去见王妃,出来时脸色却这么难看,联想王妃和自家主子唯一能闹的矛盾只有那位了,于是她小声劝道,“主子,是不是王妃又包庇清侧妃了?您别气了,王妃就是喜欢做好人,你瞧着她每日让人给清莹送饭,当真是喜欢清莹?说到底还不是见钱眼开,巴望着她那尚书父亲呢。”
“你说什么?”秋白芍猛地转身,她一把抓住了薏儿的肩膀,战栗着不可置信地吐字,“你方才说王妃每日做什么,给清莹送饭?”
“是啊,不止送饭,还总是让秋石给她送东西补贴。”薏儿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她两肩被女子抓得生疼,以至于她不得不住了口,“主子,怎么了……”
秋白芍愣怔着,她双眸涣散,迟迟无法凝神。
邻家姊妹双双。
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清莹……
为什么……抢走了她的荣宠、抢走了她的东西,连她视作亲人的梅姐姐都能被她抢走。
“她该死……”
薏儿没听清,“主子您说什么?”
“她该死,”秋白芍出神地嗫语,低低地兀自呢喃,双眸涣散着,魔怔一般,“我已经把王爷让给她了,她还不知足。不知足,就该去死……”
她唯一的姐姐、唯一真正喜欢她的人、唯一能与她相伴一生的人,秋白芍让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