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京郊安曼酒店一反平时的清净,庭院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晴姐白玫瑰少到了50支能用雏菊代替吗?”
“主宾位的用玫瑰后面的随意。”
“主持人说2号话筒出问题了。”
“去找备用话筒。”
“入场音乐的音频不对,能换吗?”
“哪个能用用哪个!都这时候了,别放国歌就行!”
“晴姐!新郎不肯化妆!”
化妆师遥遥的一声喊让钟晴柳眉倒竖霍然转身,
“哪个新郎?”
化妆师脖子一缩,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量:“您您弟弟”
钟晴将长裙下摆一提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进化妆室。
钟念正站在空调出口风下方,抻着脑袋跟化妆师讨价还价:
“不是已经涂过粉了吗?其他就别整了头发抓一下可以脸上别动了!”
钟晴的手已经伸到了钟念的胸口,在离高定衬衣只有几厘米之遥时生生收住力气改抓为拍,轻轻抚平襟口的褶皱,扳着钟念的肩膀把他往化妆台那边推。
“你给我老实点!外面还一大堆事等着我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别逼我扇你!”
钟念还想反抗,“我擦过粉了!她还拿一支笔戳我眼睛!”
钟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人家是给你画内眼线你坐好!再不配合就给你上蓝调正红的口红跟我嘴上的一样!”
钟念瞥了眼钟晴那比鲜血还红的唇惊呆了小声叨叨:“我觉得自己挺好看啊,干嘛要整这么麻烦,雨神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钟晴摸了摸挂在衣架上的礼服外套,眼里满是欣赏,她驻足欣赏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嫌弃地瞥着钟念:
“你的素颜配不上高定礼服。传雨也在化妆,你消停点,别给我找事儿。”
钟念仰着头任化妆师摆弄,还是不服气:“干嘛让雨神跟我分开化妆?把我们放一起我就不闹了!”
钟晴已经转身往外走了,闻言脚下一顿,转过头恶狠狠瞪住钟念:
“婚礼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
半分钟后,正闭目被画眉的钟念猛地睁开眼,吓得化妆师手一抖,斜飞出一道眉。
“谁是新娘?我是新郎!新郎!!”
另一个新郎已经收拾妥当,顶着一张秒杀全网小鲜肉的脸,跟策划做最后的确认。
“伴郎伴娘应该怎么叫?我这边是个女p,但她穿西服,我爱人那边男女都有。”
江传雨单手插兜站在廊下,手执流程方案,垂眸跟婚庆公司的员工轻声商议,他如今习惯了戴眼镜,没眼镜时会不自觉地敛眸,盯着谁看时,目光专注又神情,把人家刚出社会的小撩得说话都结巴了,根本不敢正眼瞧他。
“那、那就让主持说、说请伴郎伴娘送上戒指就、就好了。”
江传雨略一思忖,展颜一笑:“也好。”
他身量太高,人虽站在回廊里,但头顶仍接了一段阳光,金屑似的洒在睫毛上,笑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熠熠生辉。
那员工吞了好几下口水,垂下头干笑,
“你们、你们真特别,别人婚礼大多是费心,很少有p像您这样事无巨细地操心。”
江传雨看了那一眼,淡笑道:
“情况不一样吧,我追了他很久,只想给他最完美的婚礼。”
“传雨!”
钟晴提着裙摆,从回廊另一头风风火火地走来,嘴里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
“我们公司的几个大股东到了,你过来跟他们单独打个招呼。”
“我记得念儿有个同学是对什么过敏,你还有没有印象?要特别关注一下,别把人整过敏了。”
“12点准时开始,你还有半小时自由活动时间,然后就得去后台做准备了。”
江传雨迎上去,跟着钟晴往客房走,两人正说着,庭院里响起了迎宾音乐,他俩不约而同地驻足,仔细审视搭建完毕的婚礼现场。
为了这场婚礼,钟晴找了国内最顶尖的婚庆团队,没有预算上限的让他们放手去做,结果钟念直接否了人家十几个方案后,选了最简单省钱的一个
不要夸张的花草,不要水晶台,不要拱门,现场就蓝白二色,清爽简单!
钟晴遗憾至极,拉着钟念确认了好几遍:
“不要骑马出场了?白马王子啊,多好的意头!和平鸽也不放了?平平安安啊!也不放?那是我亲手做的啊,这么多年的素材!弟啊你得让我放!好好,背景音乐换掉就换掉!”
婚礼上花不出去钱,钟晴就把他俩的结婚礼服又提高了一个档次,选了提前半年预约下的高定款,让他俩试穿时,钟晴还是头一次表现得小心翼翼,不时出声提醒:
“别使劲拽,轻轻扣上。袖扣放着我给你弄,别瞎戳!”
钟念啧了一声,问她:“这玩意儿多少钱嘛,我看你心疼衣服多过心疼我。”
“你俩的加起来十万。”
钟晴看不下去了,自己上手帮钟念整理衣服,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钟念嗤着她:“也没多少钱啊,你把公司搞破产了?五万块的衣服这么小心。”
钟晴瞥了他一眼,“十万欧。记着,衣在人在,衣破人挨揍!”
说完她拍了拍钟念的肩膀,退后两步欣赏他穿上整套礼服的模样,满意地绽开姨母笑,
“不愧是我弟弟,这钱花得值了!等婚礼结束,我把衣服收起来留着以后”
话说了一半,钟晴把剩下的吞回肚子,跟钟念眼神一碰,她笑着改口:
“留着以后你俩金婚银婚的时候再穿!”
钟念哪知道他姐在想什么,乐呵呵地笑:
“不用那么久,等你结婚的时候就又能穿了,到时候我给你当伴郎!”
钟晴怔了怔,嘴角微翘,“傻子,到时候你得挽着我出场,就像周六我领你出场一样。”
没爹妈的孩子,姐弟俩得轮流充当父母的角色。
“晴姐,晴姐?”
江传雨的声音把钟晴拉回到婚礼现场,她眨了眨眼,恍惚一笑,
“哦,午宴十二点半开始。”
江传雨眉峰微挑,抿出点笑意,“我是问念念那边弄好了吗?”
“差不多了。”
钟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躲开江传雨的眼神,闷头往前走。
江传雨稍一迟疑,轻声叫道:“姐,辛苦了。”
钟晴猛地收住步子,缓缓转身,一脸惊讶地看着江传雨,想了想,才呼出一口气,笑道:“也是,你该改口了。”
江传雨走到钟晴面前,伸出双手握住钟晴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开口:
“谢谢你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弟弟,谢谢你对我这么多年的照顾,我没什么亲人,以后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可以吗?”
钟晴瞪着江传雨看了会儿,忽然仰起头并快速眨眼,
“婚礼还没开始,你不要来招我,我的眼妆不能花!”
江传雨闻言一愣,钟晴趁机抽出手转身,大步朝客房走去。
“从现在起你不要跟我讲话,出场前我得保持形象完美,有什么话到了酒席上再说!”
忙忙乱乱,慌慌张张,鸡飞狗跳的准备工作总算全部完成,正午十二点,主持人的声音准时响起。
钟念挽着钟晴站在候场的房间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麻烦了,办个婚礼快要掉一层皮了!”
钟念抻着脖子让钟晴帮他调整领结位置,看着她鼻尖渗出的薄汗,忽地笑了,
“姐,你比我们俩都辛苦,以后你的婚礼我来给你办!”
钟晴刮了他一眼,哼道:“算了吧,你那审美能气死我。”
“那我出钱!”
钟念傻呵呵地笑,抬手拨开垂在钟晴眉间的几缕刘海,
“虽然我买不起十万欧的礼服,但请个婚庆公司肯定够了,到时候你想要多少花就弄多少花,白马花轿鸽子,你喜欢什么都整来!”
“我要给我姐铺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钟晴忍俊不禁,拍了下钟念的肩,
“当了律师越发油嘴滑舌了。”
“冤枉啊,这可都是肺腑之言!”
钟念笑着张开双臂,把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钟晴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姐我爱你,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以后换我照顾你。”
钟晴愣怔了几秒,赶紧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天,双手不停地扇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