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倾身为她盖被,目光落在那张满是恬静的小脸上,浓密的睫毛小扇般乖巧的阖上,安睡时的她看起来纯真又无害。这是偷人心的利器。
被自己心中想要抚摸她白皙脸颊的念头所惊吓,他暗暗告诫自己,他是她名义上的兄长,虽无需见外,却也要遵守男女大防,不可过多亲近。遂直起身,去了外间吩咐丫鬟进来伺候。这书房本是近日他的起居之所,如今教她占着,他也只能回卧房就寝了。
夜凉如水,周遭好似还萦绕着她发间的淡淡馨香。
“熙春,眼下什么时辰了?”她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总感觉今日躺着的床榻似乎窄了些。
“回小姐的话,如今辰时将过呢。”熙春闻声进了里间。
如今陆府之中并无尊长,陆铭又待她宽容至极,故辰时虽是应进朝食的时候,但沈婉柔偶尔贪睡晚起也是无碍的。
“唔,”她紧了紧被子,“我再睡会儿。”说着便阖上了眼。
“小姐……”一旁立着的熙春显然很为难,她无法断定她们家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下所处何地,知不知道若是在厂督大人的书房贪睡至晌午才起是要惹闲话的。
她犹豫了会儿,刚斟酌着说了几个字便被床上的少女抱怨着说烦,给撵了出去。熙春心中默默流泪,只盼她家小姐这个回笼觉能早点结束。
结果这一盼,就盼到了日上中天。
“熙春!”她家姑娘惊慌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奴婢在。”
“这,这是兄长的书房?”塌上的少女凌乱着满头青丝,连外衣都来不及套上便唤了她进来。
“正是陆大人的。”
“我,我昨晚一整晚都歇在此处?”闻言,少女的一张小脸都开始隐隐发白。
“是。”
“那兄长呢?他宿在何处?”
“回小姐,陆大人宿在主屋卧房。”
沈婉柔听后长舒一口气,随后又有些懊恼:“你怎的也不早些喊我起来,在兄长房里赖床到现在,这多不好。”
一旁的熙春什么也没说,只抬起一双满载幽怨的眸子,幽幽地看着自家小姐。
想是回忆起了今早的情形,沈婉柔讪讪闭上了嘴,昨晚她本是诚心向陆铭请教的,哪知那时实在是犯困,陆铭的嗓音又那么低沉醇厚,她听着听着便开始意识模糊,渐渐闭上了眼,哪想最后竟睡死过去!简直悔不当初!
她脑海里勾画出自己睡得天昏地暗,陆铭怎样都唤不醒她的尴尬情形,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昨晚的自己是否当着陆铭的面流了口水,亦或是有没有说些幼稚可笑的梦话。思及此,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一把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啊,我的仪容……呜呜呜……”
戌时末,陆铭回了府,陈禹向他禀报今日府中所发生的大小事务时,沈婉柔在他房中睡至午时方走的事情也一并陈述了。
他一挑眉,眼中几分兴味:“哦?那她走时可有说些什么?”
“回大人,沈姑娘离开书房时形色似是有些匆忙,并未留下话来。”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如今是大姑娘,知羞了。”
主仆俩正说着,外间有小厮进来传话,说是沈姑娘的嫣然苑派人送了食盒来。
“沈姑娘可有交代什么?”这话是陈禹问那丫鬟的。
前来的丫鬟态度恭顺:“沈姑娘说,她今日身体抱恙,不便来大人此处走动,让大人无需忧心,多进些饭菜。”
陆铭目力耳力皆是过人,虽在里间坐着,那丫鬟说的话却是一字不漏都听见了。笑着摇了摇头,他想,那丫头应是害羞了,想必过两日就把这茬事抛之脑后,如今顺其自然即可,便未作他想。
哪成想,沈婉柔这一称病,就在自己院内闭门不出了近小半月,每日回府都见不到她的人。
陆铭思虑了会儿,终是对她放心不下,怕那丫头是真的病了,遂这晚回府后,径直去了沈婉柔的嫣然苑。
“你们姑娘呢?”陆铭扫了眼身前紧闭的房门,心中的隐忧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