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贴着她耳朵说话时,那种仿佛通了电的感觉令她再次觉得耳畔酥酥麻麻的。 就跟上次接他的电话的时候一样。令她很不习惯。 她拧眉忍不住悄悄拉开了一点距离。 祁湛言立刻就注意到了怀中小姑娘的小动作。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放开了手。 他压低声音解释了句:“有人巡逻。” 像是应证他的话一样,下一秒就有人在打开资料室的门。 祁湛言之前直接将门反锁了,因此警卫一下没打开。 顿时安乔屏住呼吸不敢动了。 警卫拿了钥匙,很快就开了门。 手电的光在昏暗的资料室里草草扫了扫,他们就听到警卫喃喃说:“咦,祁队这么快就走了吗?” 说完,警卫就再次关上了门。 然后用钥匙锁好了资料室的门。 资料室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只剩下黑暗中两人清晰的呼吸声。 然后,安乔听见了清脆的“喀拉”一声上锁的声音,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原本按照他们的打算,安乔在这里查完了资料,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居然碰到警卫来这么一手。 “门锁上了……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祁湛言低头看去,看到小姑娘的眉心满是忧虑地皱了起来。 其实能打开,资料室的钥匙不管从外面还是里面都能打开。 只不过,不知怎么的,他忽然间生出了一股念头。 他突然不太想告诉她。 他低声答:“嗯,出不去了。” 果不其然,安乔顿时小脸也皱起来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藏在祁湛言裤兜里的钥匙,被体温熨得带了几分温度。 他面不改色地忽略掉钥匙上的温度,将手电筒和卷宗都交还到她手里,说:“不怎么办,你要查就先查,等到了早上我再找人过来开门。” 只能这样了。 安乔有些沮丧地想,钥匙这个资料室的楼层低也就罢了,一楼二楼,她闭上眼睛估计也能往下跳。 可是这是在五楼啊,一跳下去绝对是要命的啊。 不知道明天被人发现之后,会不会对祁湛言有什么不利的影响。 祁湛言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一眼安乔满脸捉急的模样,有些忍不住想收回自己刚才的一时兴起。 但话都说出口了,再改口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他只好亡羊补牢地说了一句:“大不了到时候让熊乐过来开门,不会有别人发现的。” 安乔这才放下心来。 “有发现什么吗?”祁湛言指了指她怀里的卷宗,转移话题。 安乔摇头叹气:“没有。卷宗有点多,我还得一卷卷找。” 她转头看了看满满一个书架的卷宗,有些亚历山大:“这一书架……都是近二十年来的失踪人口卷宗吗?” 祁湛言:“嗯,已经找回来的,或是已经找到尸体的都另外存档了,这里的全是没结案的卷宗。” 安乔:“……” 她这才意识到,这的确是个大工程。 祁湛言勾勾唇角,坏心地问:“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这一刻她简直想自己把刚才放下的豪言吃进去。 别说一个晚上,就是给她两天两夜也不一定能看得完啊。 “那……”她咬咬嘴唇,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抬头瞥他一眼,将他脸上的促狭尽收眼底。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真的查不完呀。 于是她索性一闭眼,小小声地说道:“那就拜托你帮一下忙……” …… 天光从窗外透进来。 夏末秋初的清晨并不寒冷,阳光带着暖暖的温度落下来,落在堆满了卷宗的桌面上。 祁湛言合上面前最后一卷文档,偏头看了一眼。 邻座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得困了,垫着手背侧着脑袋睡迷糊了。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在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投下两圈淡淡的阴影。 发色在阳光照耀下微微发亮,泛着咖啡色的光泽。 祁湛言忍不住托腮细细打量她。 心想,果然是个年轻水灵的小姑娘,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甚至还能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绒毛,皮肤细嫩得跟水蜜桃似的。 她比陆鹿小不了几岁,别的女孩子都在一心想着恋爱学习的年纪里,她却要不辞辛苦来到万里之外的陌生地方,只为找到一丝寻回身世的可能性。 这么一想,祁湛言便忍不住心生怜意。 他侧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取过她手边还没看完的最后几卷文档。 祁湛言翻了翻。 一共五卷文档,其中三个失踪人口是男的,剩下的两个一个年龄对不上,另一个失踪年份对不上。 看来又扑了个空。 武达龙那边的线索断了,他原以为这里也能找到什么。 结果……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忍不住瞥向那张无邪的睡颜。 心想,如果她知道这个结果,会不会很失望? 很快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快要七点半了,一会儿警卫早上还会来巡逻一趟,他得带着小姑娘在警卫来之前先离开。 他起身将卷宗一一归位,随后走到桌边想叫她起来。 然而手还没后碰到她的肩头,他忽然转念又想:他一向熬夜惯了,一出案子,别说睡觉了,可能连吃饭都顾不上。 安乔看起来似乎是作息非常规律的姑娘,昨晚十一点,就开始频频打瞌睡。 后来强撑着意识翻卷宗到凌晨四五点,这才支撑不住地睡过去了。 还是别叫醒她吧。 这么想着,祁湛言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揣在自己夹克口袋里,然后双手一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抱起来了。 怀里的小姑娘像是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怀抱,下意识地轻轻挣了一下。 但睡梦中,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对祁湛言来说就跟小兔子扭动了一下似的。 一动一挣之间,原本靠在他胸口的小脑袋不知怎么就蹭到了他的肩窝上,粉嘟嘟的脸颊贴在他锁骨上面。 随着她浅浅的呼吸,仿佛有羽毛般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拂在他的脖子上。 祁湛言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好痒。 身体像是过了电。 从来没人碰过他脖子上的位置,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脖子上竟然这么敏感。 仅仅只是呼吸拂过,就令他背上忍不住爬上奇异的酥麻感。 而始作俑者依然睡着,满脸无辜天真的样子。 祁湛言苦笑了一声,心想他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抱都抱起来了,他也懒得再叫醒她。 于是他赶紧腾出一只手开了门,趁着没人,他悄悄从备用楼梯走到了自己的停车位上。 等到将人放在了后座,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酥麻了一路的脖子,他忍不住有点后怕地看了安乔一眼。 …… 一路将她送回家。 路上他给她室友打了个电话。 他有温初雅的手机号,虽说隔壁房的房租每个月都是直接打到他母亲的卡上,可是毕竟是邻居兼房东,隔壁房客要是有什么事,总不好让她打电话去麻烦他母亲。 所以自从温初雅搬进去,祁湛言就跟她互留了电话,以防万一她需要找他帮忙。 当初的祁湛言一定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拨通这个电话,居然是为了安乔。 月亮城小区。 电梯的数字飞快地攀升着。 电梯里,祁湛言依然是打横抱着安乔的姿势,这回他学聪明了,没让小姑娘有任何蹭到他脖子的机会。 电梯门在“叮”的一声轻响下缓缓朝两侧打开。 祁湛言一抬头,就看到一身宽松中性便装的温初雅早早就等在电梯前了。 看着这两个人以这种姿势出现,温初雅顿时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眼神诡异地看了祁湛言一眼。 据当初跟她签租房协议的房东太太所说,她住在隔壁的儿子是名刑警,非常正直可靠。 虽然他们一直没有过什么交集,始终维持着点头之交的关系,但温初雅对祁湛言的印象一直是不错的。 至少看起来像是个正人君子。 但是眼前这位正人君子干了什么? 带着她家小兔子夜不归宿,直到清晨才送回来,而且小兔子还昏睡不醒地被抱在他怀里…… 真是去他的正直可靠! 两个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大眼瞪小眼之中,祁湛言默默开口:“先去开门吧,我把她抱到床上去。”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温初雅上前一步,想从他怀里接过安乔。 结果给他轻巧地躲过去了。 他朝她一偏头,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你去开门,我放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