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可声张,不可声张!” 幸而是在雅间,彼此又都未带仆从,不怕教人听见多嘴说了去。 谢公子松开手,给小侯爷告声罪,落座回去。 他道,“真教小侯爷见笑了。” 小侯爷抬手说不碍事,又问他,“那你想要作何打算?” “我思来想去,觉得昨日我直接逃避,实在有些伤她颜面,我打算寻一日约她出来,同她好生道个歉。”谢公子惆怅说,“好好跟她说,她想必能原谅我,并非是我不喜欢她,只是,哎只是我着实没脸面去请娶于她。” 小侯爷不赞成他这样说话,道,“你如今再发奋,也未为晚。” 谢公子只是摇头,良久叹一句,“何苦委屈她与我蹉跎?” 茶喝到尾,谢公子有感而发,搭着他的肩膀道,“小侯爷呀,趁还没有喜欢的人,好好的奋发一把吧,免得到时候遇见了,却如我这般,自惭形秽。” 小侯爷当他喝茶也给喝糊涂了,起身结了帐,亲送他到谢府前,掉头骑马再回自己府里去。 一路行进院子里却不见人说话,他正讶异,待要出声问,砑红已经瞧见他,迎了上来。 砑红眉间担忧,告诉他说,“郡主午后胃里发疼,这会儿正卧床休息。” 他走进屋中看,珠玉裹被蜷缩成一团,大约有些发汗,发丝黏糊糊贴在额间。 已经睡熟了。 小侯爷走出屋问, “喝药了吗?” “喝过了。”砑红道,“之前闹得痛,叫了大夫来开药,一剂服下去才稍稍见好。” 小侯爷摇摇头,什么人,明知会痛成这样,昨夜里还吃得那么欢? 砑红轻声说,“老夫人那里也知道了,派了人来瞧,没看见少爷在,老夫人生气说让人找您回来,郡主那会儿还醒着,说不必去叫,还帮少爷打马虎眼,说您与友人喝茶去了,叫回来,恐让少爷面上不好看。” 哦,她猜得还真不差,他的确是和谢公子喝茶去了。 小侯爷倒不感谢她出声,因为知道她只是在贯彻落实“互不干扰”的约定。 另外一点他不知道,珠玉实在不想他一身脂粉味的回来,闻在鼻里,她病症可能会更重,所以干脆就做个贤妻,帮他周旋。 砑红道,“我同少爷说,是想少爷心里有个底,我瞧老夫人心里不信的,待会儿只怕要寻人唤少爷过去问话。” 正说着呢,北院就来了人,叫他过去。 小侯爷只好过去,他祖母在亭子里浇花,听他脚步声近前,头也不抬问他,“你去哪里了?” 小侯爷实话实说,“谢二公子心中沉郁,约孙儿出去喝茶解愁了。” 他衣袖上有茶香,为他作证。 老夫人却问,“哪家的谢二公子?” “户部侍郎谢大人的二公子,就是与御史王大人连襟的那家。” 老夫人摇头,“我听过他的名头,听说也是不上进,好斗鸡走狗之辈。你以前与赵小子、林小子来往,我就不赞许,现在总算与他们远离了,怎么转身又惹上这样的人?” “祖母,孙儿知道自己结交的是怎样的朋友。” 小侯爷眉头耸拉,“请祖母不要干涉。” “我何曾干涉过你了?只是同你警告一声,你父亲岁前回朝,仔细他听见坊间传言,生怒教训你。” 小侯爷神色顿时郁郁,老夫人也心疼他,不再继续跟他说这个,转而道,“你去看过你媳妇儿了吗?” 小侯爷道,“见过了,这会儿她已经睡着。” “那就好,之前我让人去找你回来,她还出言为你周全,你呢?她疼成那样,却不见你在她身边陪着。” 小侯爷皱眉,“怪她自己,明知道会疼,还不忌口。” 老夫人摇头笑,“姑娘家贪嘴,哪里就成罪过了?算啦,你这时候不懂,与你多说不过是白费口舌,回去吧,等她醒来,你好好宽慰她一番。” 老夫人拍拍他的手,“傻小子,这正是讨欢心的好时机呢,你却不晓得好好把握。” …… …… 小侯爷告退出来,顺道去西院与母亲问了安,再回自己院中时,珠玉已经醒来。 他哪里懂什么宽慰人?话说出口已成奚落,“你这次吃到教训,下回再不敢了吧?” 珠玉不理他,转个背去看书。 小屏走进来端粥给她喝。珠玉早间没吃东西,午后胃疼只灌了药汤,这时候已经饿了,便把书放下,就着小屏端碗,她一勺一勺舀起来。 小屏轻声道,“郡主小心烫。” 珠玉应一声知道,声气都是虚弱的。她不急着喝,一边吹勺羹,一边见他还没走,抬眼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低下头自己慢慢喝粥。 小侯爷在屋中徘徊一阵,突然咳嗽一声,背对她跟她说道,“砑红说你今日在祖母面前帮我说话,谢谢了啊。” “哦这个。”珠玉说,“我答应的事一向会做到,不用你来跟我道谢。” 既然他主动提了,珠玉也就开口问他,“听说你的确是和别人喝茶去了?” 小侯爷说是啊,“就谢二公子,你知道的。” 珠玉神色顿变,骂他一句,“同流合污!” 小侯爷莫名其妙,好好地怎么她又骂起人来?怎么他和谢二公子喝茶就成同流合污了? 他也不是轻易受人辱骂的,闻言大步过来,踩上踏脚,居高临下气问她,“你什么意思?” 珠玉是为王小姐抱不平,这种缘由如何能告诉不相干的他? 当即也不说话,一勺一勺喝着粥,无视他。 小屏颤巍巍看着小侯爷,小声道,“郡主还生着病呢,小侯爷莫要吓她。” “呸!” “我呸!” 郡主和小侯爷同时朝她瞪过来,异口同声,“你噤声!” 小屏嘴一瘪,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郡主受不了,把勺子搁了让她出去。小侯爷也受不了,先一步愤愤转身出门,一边大声嘀咕道,“生个病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她是装病来为所欲为!” “哐当”一声,玉瓷碗在他身后摔碎,剩粥洒落满地。 满院子的人都惶恐地跪了下来,砑红见小侯爷站门前隐怒,拳头捏得青筋暴起。他一生哪里受过这种气?砑红怕他想不开,转身进屋与郡主争论,与渐青对视一眼,都跪行过去,紧紧攥住他的下摆,“少爷息怒。” 小侯爷深呼吸几口,最后扯开衣摆,大步往外去。 小屏跪在室内哭,“全怪小婢,请郡主罚我,不要再生气了。” “与你何干?”郡主面有不豫,扬声让仆从进来收拾碎瓷,“左右不过是他看不惯我,我瞧不上他,你起来,无需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