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禅师(1 / 1)而卿如此多娇首页

“好了好了。”卫昶霖摸了摸鼻子,站出来打圆场,“你们别吵了,阿妩今日受了惊吓,还是早些送她回去吧。”    他回头对侍从道,“去告诉国公府的人,县主找着了。”    卫昶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这七弟平日里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有时候甚至不像是如此年少的小郎君,为人处事全然寻不着半点差错;而阿悦一贯是再随和大气不过的人,怎地偏偏这两个一见面就跟个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上去啄对方两口。    “兄长说的有理。”卫旌笙率先撇开目光,低头对霍妩道,“先回去了,好不好?”    霍妩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好吧。”    卫旌笙笑了,他略俯身,在女孩子耳边不知说来什么,霍妩的眼瞬间亮了起来,璨若明珠,光华涌动,她压着嗓子与卫旌笙道,“你不许失言。”    “自然,骗谁都不骗你。”卫旌笙伸出小指,“拉钩,好不好?”    霍妩飞快地把自己的小指缠上去,在他大拇指上重重一点,“说好了的!”    宋悦忍不住把霍妩拉过来,头也不回地揽着她就走:“时候不早了,我先带阿妩回去。你们两兄弟也早些回吧。”    霍妩倒是一边走一边回头,还冲卫旌笙挥了挥手,只是很快又被宋悦扳了回去。    卫昶霖怅然道:“怎么阿悦都不回头看看呢?”    “兄长……”卫旌笙淡淡道,“眼神收一收,宋小姐已走远了。”    卫昶霖被噎到,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重振他作为长兄的威严,卫旌笙就已先一步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卫昶霖:什么破弟弟,没一个省心的主!    亏他先前还以为这是个成熟懂事的好阿弟,卫昶霖扶额,所以说他先前到底是怎么产生这种错觉的。    莫不是真被猪油蒙了心?    宋悦不知她那未来夫婿正一个劲儿地怀疑人生,她与霍妩一道坐上马车,马车里铺了软垫,人坐在里头也觉不出晃来,甚至还贴心地备着各色茶点吃食。车轴隆隆,霍妩掀开布帘,打量着外头的灯影风光。    “阿妩。”宋悦轻声唤她,“悦姐有事情要问你。”    霍妩闻言,忙放下帘子坐正。    “你与七殿下,关系似乎很好?”    “是啊。”霍妩歪着头,“七哥人很好的,总惦记着我,有什么好东西都带着我一份。他就是心善,还有点胆小,容易被人欺负了去。所以我才更要好好护着他!”    霍妩掰着手指道,“七哥学识也好,我听我二哥说,七哥每日与他练武都用功得很,生得又好看,啊,对了,今日我差点被个老妇强掳了去,要不是七哥……”    “你说什么!什么叫差点被掳了去!”宋悦猛地打断了她的话,她紧张地把霍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霍妩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宋悦的肩,“我这不好好在这儿吗,别担心,那老妇也被七哥的人带走了。”    “说起来,悦姐刚刚的反应简直跟我七哥是一个磨子里映出来的嘛!”    “是吗?”宋悦收回手,压下眼底的复杂,霍妩的家世与卫旌笙在宫里的情况,叫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旁的其他。    卫旌笙这个人,他的眼神有时候像是她在边城见过的狼崽子,他什么都没有,所以对于自己唯一且最珍贵的宝物总是超乎寻常的重视。这种狼崽子,好了是守护者,不好,他是会咬断你脖子的凶兽。    他对阿妩好的不加掩饰,简直像是在提前在她身上烙下一个属于他的痕迹。他想旁人提起霍妩时,第一反应就会想起他。    可他明明与霍妩交好也没有太久,怎么就这样了呢!他这样做,真的没有其他目的吗?    相比宋悦私下里的忧心忡忡,霍妩就轻松多了,她赖在宋悦边上,圈着她的胳膊,甜甜地问她,“悦姐啊,今天是太子哥哥邀你一起来看上元灯会的吧嘿嘿嘿。”    女孩子一阵窃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宋悦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一个小丫头,成日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你告诉我吧,太子哥哥今日有没有与你一起去河边放灯,有没有与你去月老庙牵红线啊。对了对了,他有没有说好听的情话与你听?”女孩子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道:“阿悦,你不知,其实吾心悦你已久。”    她坐直身子,摇头晃脑地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呀,悦姐你掐我做什么!”    宋悦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耳边的鬓发,“叫你嘴贫,尽知道说些歪诗来打趣我是吧,仔细我一会儿告诉国公夫人。”    霍妩一下子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委委屈屈地缩到角落里:“好嘛,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她没看到宋悦发间微红的耳垂,她的几句歪话,叫宋悦想起方才,万家灯火里,那个映在额前的一触即离的亲吻,还有那句“阿悦,千斯年兮,永以为好。”    千斯年兮,永以为好。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脸上渐渐浮起笑意,如果可以,那,真的很好。    “两位贵人,国公府到了。”侍从隔着车帘低声道,他掀开帘子,霍妩刚探了个头出去,就被父亲一把抱了下来,沈容面上泪痕未干,搂着自家小女儿。    霍禛拱手对宋悦道:“此番多谢宋小姐相助,改日我霍家必登门致谢。”    “不必客气。我不过是顺道送阿妩回来,此次多亏了七殿下,否则阿妩这会儿不知要被拐子绑到哪里去了。时候不造,国公大人,夫人,世子,我就先走了。”    霍禛听到“拐子”二字脸色一变,沈容更是又惊又怕,手上更用劲了些。    霍妩没看到霍陵的影子,问道:“母亲,二哥人去哪儿了?难道还没回来吗?”    霍启衡怒道:“这小子偷带你出去,没看好妹妹,还好意思站在这儿吗,这会儿正在祠堂跪着呢,不跪个一天一夜的,不许起来!”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二哥呀,寒冬腊月的,跪一晚上会得病的!”霍妩急了,“母亲,大哥,你们也不劝劝父亲!”    霍禛冷脸道:“那是他自作自受,你别帮他说话,要是你今天真被拐了,我……”他不敢想下去,只想冲到祠堂,狠狠揍霍陵一顿。    “可……对了,二哥现在是禁龙卫,再过三日,他是要护送陛下他们去迦山祭祀的,就先饶过他这一回好不好?”霍妩紧张地为霍陵求饶。    霍启衡怒意未消,不肯轻易松口:“他做错了事,就是要罚,若跪一宿就病了,他还配做什么禁龙卫!你再为他说话,为父就让他多跪几日!”    霍妩本想再说几句,听了父亲这话,忙紧紧把嘴闭上。    沈容显然担心坏了,等霍妩躺进锦被里都不肯走,霍妩劝了她半天,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回房去。    见母亲走远了,霍妩一下子跳起来,披上大氅,避过守夜的仆从偷摸着往祠堂走。她轻手轻脚地推开一条门缝,霍陵正笔挺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霍妩钻进门,听见脚步声,霍陵回头,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阿妩,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大晚上的也不怕受寒。”    “我马上回去。”霍妩把背在身后的软垫拿出来,要垫在霍陵膝盖下,“你快垫上,真这么跪一晚上,膝盖得疼死了。”    “阿妩……”霍妩听霍陵声音不对,看过去时,发现霍陵眼眶都湿了,“都是我不好,没看系你,我听父亲和大哥说了,都赖我,你差点背拐子带走。”    他不敢想,他这个阖家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小妹妹,要是真被带走,会成个什么样子。    “好了。”霍妩小大人似的为他擦擦眼泪,“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没有下一回了对不对?二哥我先回去了啊,呆久了被发现可不好。”    她转身欲走,霍陵一把抓住她,一字顿一句地道:“妹妹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嗯!”霍妩回头笑笑,依旧是全然的信任,“我当然最相信二哥啦!”    只是霍陵却久久不能释怀,霍妩苦哈哈地发现,霍陵简直变得比母亲还要可怕,她白日里出个门,霍陵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不在时,竟还想着叫她带上一只卫队!    霍妩耷拉着脑袋想,也不知二哥到底几时才能放下这回事呐!    又是三日,日头大好,大昌陛下携皇室子弟亲上迦山,为民祈福,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迦山长年立于皇城中,山顶的绝应寺更是有国寺之称,寺内长年钟声宏亮,香火不断,皇权更迭间,这座古刹依旧矗立在那里,陛下登基后,又着意修整,寺内琉璃瓦脊,庄严宏传。    更何况这十几年,绝应寺由赫赫有名的了明禅师坐镇,更成为天下百姓眼中的佛教胜地。    一整套祭祀流程毕,不说卫旌笙,连卫昶霖面上都露出疲惫来。卫旌笙活动了一下筋骨,见卫蔺沣似乎想往他这边走过来,他皱了下眉,先一步走出殿内。    风吹得寺外的竹林沙沙作响,卫旌笙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突然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猛地一回头:“谁!”    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披袈裟,站在他不远处,老和尚笑道:“小友可愿与老头子饮一杯茶?”    卫旌笙有些恍惚,良久,他听见风中传来自己的回答:“了明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