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儿子,唐云清。
十年未见,少年人已经长成了挺拔的青年,只是昔日少年意气风发不再,眉间多了几分温润和忧郁。
唐恪站在原地,心里一阵情潮翻涌。
青年人身后的车门被人推开,从车上跳下来了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唐恪瞬间眯起了眼睛。
秦瑜一眼看到唐恪,心底一震,几乎是瞬间就落下泪来。
唐丰年下了车,近乎贪恋的看着不远处的大儿子,一双精明的眸子里难得蒙上了几分泪意。
唐恪看到父亲,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提着包走了过来。
“云清,快……”
老爷子一句话没说话,唐云清直接大步走上去。
唐恪被儿子抱住的时候,才惊觉这小子已经比自己高出不少了,心底说不上是苦涩多一点,还是欣慰多一点。
“…父亲。”唐云清深吸口气,声音微哽。
唐恪眼底微红,抬手在儿子清瘦却有力的臂膀上拍了拍:“嗯。”
唐云清向来情绪内敛,此刻却有些难以克制,父亲话少,十年未见,似乎比以前更加寡言。
“大哥,我们和爸爸一起来接您回家。”唐寂也有些哽咽,笑着看向大哥。
唐恪冲弟弟一笑,而后看向父亲,叹了口气,再开口不知是何情绪:“父亲,您担心了……”
一句话,老爷子瞬间老泪纵横,抬手将大儿子抱在怀里,泣不成声:“我儿受苦了,我儿啊……”
唐恪鼻尖一酸,深吸了口气,却依旧没压住往外翻滚的眼泪,低头用力抱了抱老爷子:“父亲,对不起,这些年……您担心了。”
温存趴在车窗上,近乎贪婪的盯着十年未见的唐恪舅舅,泪眼朦胧,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开。
唐云渺抱着她,也是无声的垂泪。
老爷子哭了好久才放开了大儿子,情绪稍稍稳定了些,这才想起了什么,立刻转身看向车旁。
唐恪抬眼看去,眼神直直盯着秦瑜。
秦瑜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就捂着嘴巴转开了脸,哭的泣不成声。
唐恪深深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眼底全是痛苦的想念。
“好了,我们回家。”
老爷子话音一落,唐云清忽然感知到了什么,抬头向不远处看去。
有辆车,从另一边缓缓驶了过来。
唐云清似乎猜到了什么,瞬间沉下脸,冰冷的眯着眼。
车停下,半晌才有人下来。
众人看清来人之后全都一言不发的沉着脸,凉景止只看了一眼就几乎无法站稳,远远的看向齐聚在一起的这些人。
这些,曾经在他记忆里的人……
凉景止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抬脚走了过去。
“……唐爷爷。”
唐丰年盯着眼前脸色发白的年轻人,没有应这一句唐爷爷。
凉景止薄唇微抿,白着脸又看向唐恪,一句话堵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唐云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敛去心中恨意,轻声开口:“父亲,我们回家。”
唐云清接过唐恪的背包,拉着他上了车,凉景止站在外围看着,说不出一句话,直到两辆车先后离开他才瞬间脱力似的,往车门上一靠,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温存始终盯着前面那辆幻影,心中忐忑,又暗含期待,刚才一直躲在车里不敢出去,实在是愧疚难当,怕舅舅记恨自己,看到自己会受到刺激。
这十年来,唐家一直有往监狱里送钱,再加上有楚言在北城打点招呼,唐恪并没有受苦,过的还算平顺,可即便再平顺,对于曾经壮士凌云的舅舅而言,也是耻辱。
每月一次的探监,楚言都会准时去,即便再外地公干也一定会提前完成工作回来探望,十年如一日,不曾停息。
两年前回到北城,温存每次都会跟着楚言一起去,但她只是在车里等着,在外面等着,从来不敢进去亲眼看一看舅舅。
十年前,唐恪刚被判入狱,唐家几乎疯了。
那时候,秦瑜已经跟唐恪离了婚,事实上,在唐家出事之前,两人就已经秘密离婚了。唐恪几乎是冷漠的逼着秦瑜跟自己离婚,理由是在外面有人了,秦瑜伤心不已,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绝情的要命,死了心与他签订了离婚协议。可就在离婚后不出一月,唐家出事了,凉公馆也出事了。
秦瑜才惊觉,这个男人当初为何铁了心的要跟自己离婚,一瞬间就疯了,探监时第一次不顾场合,放下矜持和端庄,歇斯底里。
唐恪看着她,冷漠又绝情。
“我不爱你。”
“离婚不是为你,是为儿子。”
“我从来不爱你。”
秦瑜红着眼盯着男人,心痛,遍体生凉。
“没关系。”
“不爱我没关系,都没关系……”
“我等你出来。”
那天,风度温润的唐恪第一次恶言相向,世界上最难听的话全都扔到了秦瑜面前,可就是没能吓退这个女人。
“我不走,我等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