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昌兴伯府的人大约是仗着当年皇帝是隔着帘子看上的人,并没有看到真正的脸皮,所以这府内的人都有恃无恐。
想要打击璃妃,把这件事捅漏,是最直接最有效的。
可许薰却有些投鼠禁宜。
璃妃虽然威胁自己,但目前为止,此人还有些用处,她们之间还没到白热化的程度。
而且顶着方惢慈的身份,更容易拿到雪莲。
令许薰感到棘手的是,自己太多嘴了。
把需要雪莲的事情告知璃妃。
待他日拿到雪莲,极有可能会使璃妃怀疑许寻书的身上,到时候自己还是逃不脱。
需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蓦地许薰感到腹中一阵难过,忙让人取了盆,“呕”的一声,直接之前喝的汤药都吐了出来。
丫鬟吓一跳,忙去找大夫,被许薰阻止。并让她去找了药方来给自己看。
虽然不解,丫鬟还是跑去取了药方,煎了两碗汤药。一共两份药方。
将桌上的药方看了一遍,许薰拧眉。
方子上的药。与自己嗅到的一模一样。但是喝的时候,却多了一味白酒药,可在药方之中却没有这味药。
这药并没有什么毒。白酒与生姜不可同服,且伤脾胃。对于昌兴伯府这样的人家,大夫们不该犯有这种错误。再者……许薰伸手指并捅了捅自己的舌头下面。已经生了一个热疮痈。
仅凭这一点。桂枝不可再服用。
桂枝属温热药材,本身能旺盛血行。方惢慈本身已有疮痈,身体发热。再服用桂枝。则会起到相反效用。非但如此,更反而会加重她的病情。
许薰让下人都退下去。一个人在屋内思索。
方惢慈已经死了,自己来到她的身体。才支撑着这具身体。
那么方惢慈的死因是什么呢?
是不是长期吃这种药,导致毒性迸发才死?
至于那味多出来的药,必定是在煎药时偷偷加进去的!
在这方家。有人想让方惢慈死。
必须找出那个人,加以防备。
许薰思量罢,这便朝外走去,外头阳光正烈,许薰也没拿伞,径直走出去。
却不知怎的,只感到身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仿佛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云非斓刚欲出王府,中途就被羡贵妃的人给拦住,“王爷,贵妃娘娘请您入偏殿一叙。”
继而便是两名侍卫在前,密丝合缝地堵住云非斓的去路。
“让开。”
云非斓浓眉凝起,满腹不悦。
“娘娘知道王爷必定不从,所以事先传了话,现留在许御医府的人,会立即杀了那许寻书,到时王爷便吃不到她做的果冻了。”手下回道。
闻言云非斓反而舒展了眉,冷笑:“以为仅凭此就能威胁本王?”
“端看王爷如何做了。”
场内一片沉寂。
过了半晌,云非斓终是调转步伐,回王府偏殿拜见他的母妃。
若非是还要问许寻书关于欲念香之事,便是她死了,也与自己无关。
云非斓怀着这样的心情说服自己,转眼到了偏殿门口。
“皇儿来了,进来吧!”
羡贵妃在殿中,端丽姿媚而坐,宴会已毕,这楚王府便像是她的另一处府邸一样,来去自如。偏殿之中,所用之物,所侍奴才,也全都听命于她,自然除了楚王的那些侍卫以外。
“嗯。”
云非斓应了一声,理所当然地进去,大马金刀地往旁边位置一坐。
这是他的府邸,没必要让别人反客为主。
尤其是此人还是三番两次害他的。
“斓儿,你也是将要成亲之人。也该稳重些。母妃听你三哥提起,许御医府那里就莫要再前去了,省得你父皇有所想法,对你对你三哥都不甚好。”羡贵妃含笑说道,颈间静静躺着的那根金丝玉蝴蝶吊坠,散发着锐利的冷光。
云非斓漫不经意地抚了下衣袖,掀起妖魅的眼睫,冶艳的瞳缓缓落在羡贵妃身上,下一刻,他勾唇,露齿而笑!
这孩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羡贵妃沉默地望着对自己露笑的云非斓,心里却起了层层坚硬而无法抚去的褶皱。
若可以,真想现在就撕碎他这张璀璨迷人的笑脸!
真想现在就让他从这世上消失!
蓦地,羡贵妃垂下眼帘,小心掩盖内心的恶毒,悄悄蓄了口气,她再度装做若无其事地,重整旗鼓,续道:“斓儿,母妃所言,你可都听到了。”
“噌”!
回答她的是云非斓不耐烦地起身声,但见这楚王爷从座中站起,欣长的身躯往殿中一立,紧接着长腿一迈,这便就势出去。
“斓儿!”
羡贵妃见此大怒,腾地站起来,冲上前震呼阻止他。
这个逆子,简直不把自己这个母妃放在眼中!
一句话不说,就这样离开,他究竟还认不认自己这个母妃?!
羡贵妃胸口起伏,心澜几番潮涌。
就在这时,云非斓应声止步,他微微侧身,俊美无俦的侧颜便这般凌锐森寒地映入身后羡贵妃美丽的瞳眸中。
“呀……”
羡贵妃骤然看到,惊得捂住胸口,几乎要尖叫出来。
这是头一次,她看到这个逆子如斯凶狠的一面,就像一只没有人性的恶魔!
对,他是恶魔!
羡贵妃紧咬着牙关,拢在袖口的指甲死死地嵌进娇嫩的手心,疼痛袭来,勉强使她冷静下来。
然而不等她再开口,云非斓却已先而道:“母妃只知我入许御医府一事,将惹得父皇不喜母妃莫非没听三哥提起过春琴?”
“什么春琴?”
羡贵妃疾快地反问,话倏匆出口,这才惊觉自己反驳得太快了。
“春琴先是携欲念香入筇城后以欲念香暗算本王的部下母妃,春琴是你的人,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下她此番行为的动机?”
外面阳光透射过树叶,斑驳的落在门口处云非斓的身上,他的侧颜恰好被那阴影遮住。
羡贵妃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但他那转过来凛视的眼瞳却仿佛暗中的猛虎,侍机而动,怀着嗜血凶毒之心。
听罢他的话,羡贵妃别开脸去,仿佛这样就能甩到他扑面而来的压力,轻咳一声,羡贵妃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道:“斓儿,春琴是你的人……”
“闭嘴!”
羡贵妃的话尚未说完,倏地,云非斓风雷一样的声音爆怒劈来,仿佛整个殿脊都为之地震了下。羡贵妃脸刷地白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这时却听云非斓自牙缝内迸出凶狠的声音:“春琴便是当年的春筝!什么双胞胎,都不过是欺骗本王的手段!那春筝,藐视本王,一个小小的卑奴才,竟将本王的尊严碾踏在脚下碎成齑粉,她凭什么?母妃,若非是你的暗中授意,她敢如此施为?”
“宫中龌龊之事多了,这些事本王忍耐多年,看来今日是该将这一切告知父皇得知,如此母妃可放心了?”
云非斓说罢,一整满面的屈辱之色,举步就走。
“斓儿!斓儿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