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妩本想开口说这菩提花不该养在盆中不得自由，但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

算啦，既然已经送了出去，那只要云景仙喜欢就好了。

沉碧开口道：“大表哥如此记挂于我，沉碧喜不自胜。”

仙侍继续道：“我家殿下还说，承蒙沉碧仙子喜欢，他亦对沉碧仙子心悦非常，只盼大婚之后月月年年同赏菩提花。”

凤妩的心，蓦然一痛。

沉碧的父亲恰好进门，当下夸奖道：“大殿下委实情深义重，我与小女心中感怀。”

沉碧伸手接过，许是花盆底部沾了尖利的小石子，将她手指划伤，指尖冒出一点红珠。

沉碧的父亲立刻走过来，神色颇为紧张：“碧儿，你可有事？手指可疼？”

“爹爹，只是小伤。”沉碧乖巧地答道。

沉碧父亲道：“这哪是小伤。”他随即施展了一个愈合术。

虽然凤妩也觉得这样一个极小的伤口用上愈合术，实在有些大动干戈，但大抵天下有父母疼宠的少女，都是这般被好好呵护的。

凤妩想了想，觉得婚期将近，沉碧恐怕很有一番要忙，便告辞离去：“沉碧，还未恭喜你即将大婚。”

沉碧笑道：“同喜同喜，若订下婚约，定然告知一一仙。”

凤妩也笑道：“这是自然。”

沉碧掰着手指，皱了皱眉头，问道：“只是不知喜帖上写何名讳才好？天帝说唤你天凤帝姬，爹爹说你名唤凤宸熙，大表哥却喊你凤妩，真是让人糊涂，你怎的取这么多名字？可我却还是想唤你一一，觉得这样才能显出我们俩的亲密关系来。”

见她这般天真娇憨，凤妩笑道：“你想怎么写，便怎么写，只要寄到大西洲昭阳殿，我总归是能收到的。”

沉碧笑道：“如此再好不过啦！”

沉碧看着凤妩离去的背影，在傍晚的夜风中显得瘦削而单薄。

她数次想抬手唤住凤妩，但她的手被爹爹握得又紧又疼，像是骨头都要被捏碎一般。

最终，她眼睁睁看着凤妩的身影消失了。杀母之仇，不可不报。凤妩，对不住。

天后这番阴谋诡计说不上天衣无缝，却胜在奏效。铺垫多年，一招得手，她志得意满，将沉碧招入殿内，交给她一本重鸾明火第八阶的心法：“碧儿，姨母让你骗了自己的好朋友，你心中可怨姨母？”

沉碧乖巧地垂着头，回答道：“姨母说什么，碧儿就听什么。姨母自小就疼我，自然不会害我。”

天后闻言，脸上满意之色更甚：“那宸熙帝姬样样出挑，姨母也是怕云景对她心存爱慕，才会略施小计。你能明白姨母的苦心，自是最好。”

沉碧仰起头，看向天后的脸上充满着孺慕之情，她笑的甜甜的，乖巧地回答道：“但凭姨母做主。”

…

见过沉碧，凤妩实实在在地相信他二人两情相悦。既是两情相悦，自己的心意委实不必再提。

她回到昭阳殿，喝了几场酒。

从前受伤难熬的时刻，只消饮上几坛酒，便疼痛全消。待得痊愈，日子复又过得逍遥自在，好不潇洒。

可这回将酒窖喝空了好几间，心中难过也没有减少半分。

她很是伤情，又觉得自己这拿不起放不下的模样，委实有些窝囊，便向老师讨一个方法：“若是老师，该当如何？”

凤洛大长老惜她情窦初开就被浇灭，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殿下心中可有不甘？”

凤妩摇摇头：“并不曾，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凤洛大长老眯了眯眼睛：“既然难过，强夺如何？以我两族实力，谁敢不娶？”

凤妩轻轻笑了笑：“他与沉碧两情相悦，必能幸福美满。”

凤洛大长老不屑道：“区区重明羽族郡主，如何同殿下相提并论？”

凤妩摇了摇头：“她很好，活泼善良，单纯可爱，是真正的心如琉璃。”

凤妩垂眸，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低低道：“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不是沉碧，哪怕是我不了解的人，但只要是云景心悦之人，便是他最好的归属。”

凤洛大长老叹了一口气：“那小殿下想要如何？”

凤妩仍是垂着眸：“不如何。钟爱之人，钟爱之物，不是非要握在手中。”

凤妩道：“我既心悦云景，便盼望他时时安好。只要他能过得好，我便是远远看着也很开心。”

凤洛大长老默了一默，道：“当年决定让您在五千岁时融合母神所有留下来的灵力，乃是不知您会是什么样的性情。现今看来，您的天资当得一句惊才绝艳，绰绰有余。”

凤洛大长老道：“您这些年也委实勤勉，我们口中不说，却都看在眼里。”

凤洛大长老建议道：“如今您已四千多岁，若是心中难过，不妨提前闭关，一举融合神力。虽则需耗百年，但百年之后，您这伤情也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