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通天塔与遗迹之墟接壤的过渡地段,一个小小的空间夹缝,它有一个十分恰当的名字黄泉道。
断人魂者,黄泉道也。
在时空归墟诞生之初,天灾刚开始时,有一部分武道强者,或者是普通人,因为意志无比坚定,再加上各种巧合,他们在灾难瞬间,一部分人很幸运,也很不幸的,抵抗住了时空碎片的剥离。
虽然这些人,侥幸没有被封入遗迹之墟里,但又不能完全摆脱碎片法则的影响,于是在此处空间夹缝中,逐渐变成一种活死人,漫长时间长河里,都将在棺椁内陷入沉睡。
黄泉道,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夹缝空间,同时也是遗迹之墟里生活的人们,最向往的一个地方,没有之一。
“怎么还没看到图岩大叔他们?”
林浩一路行来,虽然能看到少许武者,但除去一口口棺椁,确实没看到半个熟人,不由开始回忆起脑海里的资料。
黄泉道其实还有一个别称,叫做棺材谷,生与死在这里交界,真实与虚幻于此变换,谷内埋葬着数十万年来,被囚禁在此地,来自各宗各派的无数强者。
而遗迹和夹缝里,那些不死不灭的生物们,被外界统称为未亡人,取将死未死之意。
林浩进入此方空间之前,遭遇到的那群铁甲尸,应该就是被控尸术炼化的一些可怜人。
至于无心尊者,虽然看起来神通广大,但从他那怨毒的咒骂来看,估计也是属于上古时期被不知名原因囚禁的未亡人。
黄泉道内,那一口口棺材中,躺着无数活死人,虽然大多数看起来跟常人无异,能吃能喝,能思考能说话,但其实没有化作枯骨尸体,只是因为生前执念的影响,再加上遗迹法则的作祟。
这些人只要执念不散,就算百般自杀,也绝不可能死亡。
黄泉道比起遗迹之墟,唯一的优点,就是活死人们,还是有一点可能摆脱永生诅咒的,虽然希望同样渺茫。
“这些活死人,恐怕最大的愿望就是解除执念,从而获得真正解脱吧。与其过着日复一日,让人绝望的重复生活,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永生,不要也罢。”
林浩走到一口红色棺椁前,细细端详其内的半具干尸,眼底神色不明,立马想到了此地由来。
据说,当你被阵法囚禁在黄泉道这个可怕地方时,你可能会老,也可能会很虚弱,无比痛苦,不是在沉睡,就是在浑浑噩噩之中,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但在此处,遗迹之墟里侥幸逃出来的存在,才有一丝丝可能获得解脱,永恒的解脱。
本来,能侥幸摆脱遗迹之墟剥离的人,毕竟只是很少一部分。
但人心自古就是可怕的。
数十万年间,自从这块遗迹之墟诞生开始,第一个发现此地的宗派,就将其当成了一个监狱。
原本只是用来镇压邪魔外道,让恶人闻风丧胆的可怖牢笼,由于派系争斗和势力征伐越来越激烈,开始不断变味,渐渐变成臭名昭著,来者不拒的幽深地狱。
自家宗派内的叛徒,敌对派系的长老,那些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凡是跟自己作对的,甭管你是大侠客,诸子百家的强者,还是声威赫赫的剑客,名动四方的高僧,亦或者开宗立派的道君,都只能饮恨于此。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无数大名鼎鼎的强者,在宗派战争中落败之后,都会被施展最歹毒的刑罚,以阵法之道将灵魄钉死在遗迹边缘,永远禁锢在黄泉道内,不死不灭,享受生老病衰,永世不得超生。
春去秋来,无数万年轮转,掌控这个遗迹之墟的势力,换了一个又一个,无数敌对势力的弟子长老被投入监狱,周而复始,永无宁日。
直到,此处被荒天教继承,融入秘境内。
上古之时,荒天老祖破境失败,无数敌对宗派乘机围攻。
在天崩地裂的宗派征伐杀戮中,那一条条鲜活生命,那些叛徒,那些面目狰狞的敌人,那些或大义凛然,或伪善的剑侠刀客们,统统化作了永生的牺牲品。
永生,外界最令人疯狂的诱惑,在这里,却是最残忍的一种刑罚。
死亡,在黄泉道,虽然也是一种奢望,但最起码有着那一丝可能,不会像遗迹之墟那样,只会让人永远绝望,永远痛苦。
“上古时,黄泉道作为荒天教精英弟子的一处试炼地,处处遍布机缘宝物,但又伴随着杀戮和危机,不得不说既是一种福利,也是一种血腥的淘汰赛。
至于现在嘛,竟然放这么多其他宗派的人进来,恐怕不怀好意,我还是小心为妙。”
林浩瞳孔急骤收缩,心里思索着种种厉害之处,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诡异棺椁,他绝对是碰也不会碰的。
根据荒天秘境传来的试炼内容,凶兽体内得到的木质令牌将有大用处,如果想从黄泉道出去,还要拿出令牌,得到三位未亡人的血手印,且必须是心甘情愿在上面画符才行。
这事说起来容易,可真做起来怕是千难万难。
且不说里面有很多绝世凶人,好些都是荒天教以前关进去的囚犯,各个神通广大,穷凶极恶。
就算偶尔有跟荒天教无冤无仇的,但想想关在这无数万年,即使再古井无波,心理恐怕也早就扭曲,变得充满暴戾之气。
他们啊,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怪物,一个个老谋深算,又怎么肯无缘无故的送好处,让你平平安安走出黄泉道?
谷内的未亡人,虽然大多数由于气血衰竭,一身修为十不存一,平时经常陷入沉睡,用禁锢棺材保护自身。
但若真惹怒对方动起手来,林浩这一波参加试炼的人里,最高才武宗境实力,这细胳膊细腿的,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南无阿咪
婆沙迦多,
牟合夜……
”
林浩眯眼沉思,脚下却是不停,又前行了数里地,耳边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经文叨念声。
穿过几口紫黑色的庞大棺椁,转过一个小山坡,远方突然豁然开朗,同时那阵晦涩难懂的经文念叨声,在半空飘飘荡荡,也变得愈发清晰。
百余步开外,一束束金光炸裂,在半空凝聚成一朵朵莲花状,从远及近,依次盛开。
淡淡的檀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肺。
山坡角落,一株枯枝遍布,手臂粗细的菩提树下,坐落着一口花纹繁杂的白玉棺椁,长五丈有余,犹如一节火车车厢。
旁边有着一座三尺高的白玉莲花台,其上盘膝端坐着一个老和尚,一手轻轻敲打木鱼,一手执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那和尚面容憔悴,形如干尸,双眼深深凹陷,两条耳垂长足有三寸,披一身破破烂烂的袈裟,唯独座下的莲花台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
非常引人注目的,在那和尚身侧,围拢有数十武者,有男有女,老少不一,各个背刀带剑,手心捏着枚古朴令牌,眼神尽皆死死盯向一处,露出满脸苦思冥想之色。
白玉棺椁前,摆放了一本古色古香的兽皮佛经,一只两尺高的白色猿猴人立其旁,伸出爪子指了指老和尚,又抓耳挠腮一阵,用折断的半截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莽荒文字。
“问…道。”
林浩喃喃低语,眸底目光闪烁,一计随之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