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40、第一百四十章(2 / 2)奉旨吃糖首页

他语调平缓闲逸,却又令人信服,他说等他回来,他就能回来。

他护着自己从宁府里出来,将自己护在身后,他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知道自己所需。

珍惜、呵护、体贴、理解,他是世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的帝王。

他给自己放烟花,他带自己放莲花灯、游猎,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他不是高高在的谪仙帝王,他只是一个因为曾经所以懂得的普通人。

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其实更多时间都被自己困在原处,只是和瓷器说话,只囿于那一步三分地,是因为他,自己才被真实的拉入了这个世界。

无论是柳非羽、钟妃、太后、介凉,无论是市集的众人,快乐、满足不仅仅是因为他,也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缤纷融入了自己的肢体血脉。

而这么好的人……宁姝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不详的感觉,太过圆满的事物,太过完美的人,或许原本就不是这世界的所属。

是世界,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人啊。

像是生怕吓坏了什么一般,宁姝走的小心,甚至连呼吸都不知道该何处凭依。

介凉在旁低声说道:“皇,宁妃来了。”

荀翊“嗯”了一声,他有些无力的抬起头,眼前却已经看不见了,视线混沌模糊,好似周遭都被雾霭遮掩。

他唯一能看见的,只是那抹朱红色的衣裙。

是了,那次他就说过,这颜色好看。

很温暖。

原来温度也可以用颜色来感觉啊。

他冲着那个方向勾了下唇角,声音有些沙哑:“不是让你在紫宸殿等的吗?”

“我……”宁姝张了张嘴,“我想你。”

他并不脏污,暴雨冲刷了一切,包括那些他脸的血污,身的伤口,甲胄依旧闪闪发光,只是面平添了许多砍痕。这一道一道,都是想要划在他身的恶意。

还有多少恶意,能不能被毒辣的日头一照就消弭蒸腾?

“嗯。”荀翊伸手向前:“我也想你了。”

他手伸来的方向有些偏移,宁姝连忙轻抚过他的手,抬在自己的脸。

他的手好凉,像一盏束之高阁的瓷器。以往的他不是这样的,他很温暖,明明看去是个冷漠的人,但宁姝知道他其实很温暖。所以他才将这万里山河都担负在自己的肩,所以他才会因为体恤百姓而将危险拖拽到自己身。

因为温暖,所以才能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情,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事物。

“如果……”荀翊的声音越来越小,宁姝不得不向前才能听得清楚。

“其实,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荀翊低声说道。

他再也没有气力了。

那日也是这般好的月色啊,有人见过吗井里的月亮吗?

月色轻柔的洒在世间,披在屋檐,挂在殿脊,像是无声抚慰这一场动荡后的人心。

风穿过屋檐下的铜铃,发出“呜呜”的声响,好似在呜咽。

柳非羽扶着太后,宫人来报干戈已定;钟妃又低下头去看话本;陈妃扶着殿门向良嫔曾经住着的宫宇里看去;秋昭仪戴着眼镜,又低下头去研究新的物件……

京城里的百姓推开了窗,看着冲刷干净的街道;孩童问“是不是有人摔伤了,这味道像是磕破出血了呢”;秦王回头看向皇宫的方向,抿紧了唇。

灯又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取代那些兵戈甲胄的色泽,取代那些蜿蜒狰狞的血迹。

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必问,不必说。

灯底是黛蓝色的,是苍天大海的颜色,面是朱红色的,是日复一日的暖阳。

只有亘古,才能安慰人心。

可那些最容易破碎的东西,千疮百孔的人心,残破不全的瓷,又应当去哪里修复呢?又能去哪里寻找呢?又能以什么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呢?

爱,难道不是亘古的吗?

只有以这样的东西填充,脆弱方能刚硬,残破亦能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