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娥，咱们在回去的路上，从这里先到牧州，然后咱们再回镇上，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饿吗？我在车上温着粥，在喝药之前，我们喝点儿粥好吗？”

“我们要连夜回去，晚上就不再客栈里休息了，熬药也要在车上，让你受苦了。”

韩娇娥摇摇头，“四婶婶……我不苦。”

苏锦去把温在那里的陶罐里的粥盛出来，又把韩娇娥扶着坐起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把粥吹凉就要递到韩娇娥的嘴边，却发现她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那里的断口平平的，怎么都能看出来，那里本该有一只手，但是现在却没有了。

苏锦正等着韩娇娥问她的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韩娇娥却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苏锦手中的勺子。

她勉强露出了一点笑意，“四婶婶，我饿了。”

苏锦眼睛一酸，眼泪差点忍不住要落下来，赶忙低下头不要韩娇娥看清自己的情况，勉强平复了心情之后，才将一碗粥喂韩娇娥喝完了。

“还要再喝一点吗？”

韩娇娥点点头。

然后又喝下了一碗粥。

苏锦这才把陶罐拿到外面，让人重新换个药罐过来，又将药倒进去开始熬药。

恰好韩娇娥和韩娇杏都是失血过多，其余也没什么症状，两人都喝一样的药，苏锦干脆放在一起熬了。

这一路上，苏锦不知道怎么开口同韩娇娥说，韩娇娥却也识趣的没有问。

等到喝了药，苏锦扶着她躺下了，在这不甚平稳的马车车厢里，就着一旁的烛火，韩娇娥轻轻开口了。

“四婶婶，我都知道。”

在一旁的韩娇杏猛地看向韩娇娥，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娇娥姐姐……”

韩娇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安慰的笑容，“娇杏，我没事。”

苏锦定定的看了韩娇娥好一会儿，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娇娥，你想哭就哭吧，不要这样笑。”

“我知道你会难过，就不要强颜欢笑，我不喜欢你这么乖巧，这么懂事。”

韩娇娥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四婶婶，我知道最后的时候我想跳到那个血池子里的，我只是身体不受控制，不是一点点都不记得了。”

“我知道爷爷他想让我死，他说让我跳下去呢。”

韩娇娥说话的速度很慢，毕竟才刚刚醒过来没多久，说一句就要停下来想一想，或是喘一口气。

“娇娥，韩启他已经死了，他不配做你的爷爷，你也不用再喊他爷爷。”苏锦正色道。

韩娇娥愣了一下，“没关系啊，他都死了，一个称呼而已，他也不在乎的。”

苏锦也被韩娇娥说的一愣，随后想到自己还没人家一个小姑娘看得开。

“四婶婶，我想要好好谢谢无相大师。”

“好，等到了牧州，我带你去见他。”

韩娇娥似乎满意了，此时困意袭上来，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这样慢慢睡了过去。

韩娇杏好不容易抹干了眼泪，也在韩娇娥身边躺了下去，盖着被子睡过去。

她身体还没好，此时也很容易犯困。

等到两人的呼吸平稳下来，苏锦坐在车厢门口，忍不住将帘子拉开些许，看着外面的夜空。

深邃的夜空上点缀着无数颗闪闪发光的星星，一路上只能听到马蹄声和车辙驶过路面的声音，苏锦靠在车门上，呆呆的看着星空。

她其实想过，以韩娇娥的性子，如果她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醒来之后是会性情大变，还是怨恨满心，还是一如过往呢？

韩娇娥性情温柔知理，现在醒来时的表现才最符合她的性格，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才愈发的让人心疼。

而韩熙早上和她说的事情，还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

牧州城外有一座寺庙，叫三慧寺。

轩辕澈住在楚瑜那边，便不免有那想钻营的人，或是其他官员成日里想要拜访，轩辕澈这一次是真的不想应付这些人。

府试考题泄露的结果还没彻底出来，他便干脆搬到了三慧寺居住，又表明寺庙乃清静之地，不许人前往打扰，这才清净了下来。

而那头楚瑜得了轩辕澈的指令，针对府试试题泄露事件，对于牧州的官员进行一次大清洗，此时正是他下手最狠的时候，牧州官场人人自危。

韩熙自然不会安排车马直接进入牧州城，但是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去三慧寺，又等于是把把柄送到别人手上。

因此他们在三慧寺山脚处的一处庄园里安置了下来。

韩娇娥和韩娇杏还是分在了一起。

刚到这边，苏锦就接到韩熙传话，说是轩辕澈想见她和韩南川。

苏锦便交待人好好照料韩娇娥和韩娇杏，和韩南川一起前往三慧寺。

在三慧寺的后院厢房，苏锦见到了轩辕澈。

“还没祝贺王爷喜得贵子。”苏锦开口来了这么一句话。

轩辕澈面色不变，接下了苏锦这句祝福，“坐吧。”

苏锦和韩南川一起在轩辕澈对面坐了下来。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苏锦开门见山。

轩辕澈放下手中的笔，“想听听你要什么。”

“我想要的，王爷现在还给不起，所以这个人情，麻烦王爷先欠着吧，等我想要的时候，我再问王爷要。”

苏锦也不问轩辕澈为什么觉得她想要什么，也不问轩辕澈为什么打算给她东西，这一次的事情，让她现在都有些累。

轩辕澈思索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看向韩南川，“对于这次的府试，你心里有多少把握？”

“王爷，府试已经结束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四月十五，快到月底了，再谈府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轩辕澈摇头，“因为试题泄露的缘故，挪到五月底了，你还有机会参加考试。”

“推迟了？”苏锦诧异道。

“怎么会这么巧？”苏锦低声嘀咕，韩南川没空参加府试，这府试的试题就泄露了，等他回来竟然还能来得及参加府试。

“可以当做因祸得福，试题会泄露是因为我临时决定来牧州，谁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便造就了如今的结果。”

“韩南川，你心里有多少把握？我要听实话。”

韩南川想了想，给了个答案，“约莫有七成的把握。”

“不过这个答案也许有些自大，既然能留在牧州城继续参加府试，那么我肯定要去城里同其他学子交流一番，这样才好确定我自身的情况。”

“说不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却是坐井观天呢？”

轩辕澈赞许的点点头，“对于你，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你既然说七成把握，那就是真的有七成把握，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边读书，暂且不要回县里了，韩娘子你看如何？”

苏锦看了一眼韩南川，“无妨的，我带着两个侄女回家就好了，正好家里这么久没人，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离开三慧寺之后，韩南川就想和苏锦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苏锦，试题泄露你怎么看？”

苏锦挑眉，“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南川略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在生什么气？”

“没有。”

韩南川一时不察，被苏锦挣脱了手，眼见着她似乎毫无察觉一般的往前走，韩南川微微皱了皱眉，苏锦在想什么，在生什么气，他真的猜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