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慎一听仵作说有蹊跷,忽得就眼前一亮。
他此前并不觉得给莫漓验身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是个万全的好法子,直到看到狄少琛深邃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得浅了。他一心办案,确实没有想过姑娘家的清誉问题,而这姑娘家还是将军府的小姐,一时不禁又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此刻听仵作汇报,他连忙问道:“如何蹊跷?讲来听听。”
“死者阳气衰败,经脉受损。”仵作禀报道。
“这死状……岂不还是马上风?”
仵作点头,然而又解释了下:“死状确是马上风,但更确切的讲,应是服用了大量助兴之药,纵欲过度导致阳气虚脱而亡。”
仵作此话一出,堂下跪着的漪青阁一众宾客里突然有人跳出来嚷道:“这么说徐麒并不是死于他杀,而是意外!”
一听有人出声,边上就立刻有早已安耐不住的世家公子跟着附和:“原来是意外!那还查什么查?赶紧放了本公子!”
人群后头的莫佶一副看戏的神情,似乎是早料到如此,笑得更加意味不明。
吴慎这才意识到自己与仵作说话时忘了避嫌,他有些懊恼,但却依然保持着他一贯不苟言笑的姿态。
转身一记惊堂木,吴慎一声令喝道:“放肆!公堂之上,大人问案,岂容你们多嘴?”
堂下先前嚷嚷的两人和原本蠢蠢欲动的人被这一记拍案吓得一惊,一时也没人敢再多嘴。
吴慎忙命仵作说下去。
“绝非意外。”仵作断然,“死因并不像表面看到得这么简单。卑职发现死者经脉俱损,死前应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吴慎有些糊涂了,“此话怎讲?他不是死于马上风吗?怎么又会受了内伤?”
仵作答:“这便是蹊跷的地方。虽然马上风也是经脉受损,但卑职仔细检查了死者的身体,经脉受损竟是在药入体内之前,且至少是之前的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足以伤势发作,经脉俱裂。也就是说在死者用药前其实就已经受了相当严重的内伤,待到用药之时已基本不能自主行事,甚至于根本无法吞咽。凶手在这样的情形下给死者下一剂猛药,让他三两下便死于脱症,实在是精明。”
吴慎还是不太明白,他又问:“所以,凶手打伤了死者,是为了掩盖他的伤才给他下了药?”
仵作摇头,“是不是掩盖他的伤卑职不敢肯定。不过凶手定是知道死者当时已经受了重伤,而在这种情况下死者自己服助兴之药是万万不可能的。旁人要给死者下药,要么下在近处的香料之中,以吸入的方式送入体内;要么就是下在与之交构之人的身上。卑职查看了死者的鼻腔,里面没有任何药物残留,所以能让死者身中药物的方法只有后者。而或许是凶手心急,为了让药效猛烈,用量大得惊人,以致死者在用药后半个时辰内就迅速毙命。”
吴慎听到这,只觉不可思议,这杀人的手段着实狠厉得超乎了他想象。为了给死者下药凶手还搭上自己,以致于让他最终以那么不让人怀疑的方式死去。若不是邢先生是个经验老道的老仵作,怕是案子就会被当成意外处理了。
不过至此他也算释然。如此一来,只要莫漓证明自己不曾与徐麒苟且,便是清白的。他想着莫漓如今也已同意验身之举,事情似乎好办了许多。
他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样子,看向一旁的狄少琛,却见他眉头紧皱,看着并不像自己这般释然。
狄少琛开口向仵作确认:“如此说来,凶手是女人?”
仵作没点头也没摇头,他颔首道:“卑职只能说,为了给死者下药,必定有人委身于死者。”
狄少琛听完表情复杂,他看向莫漓,若有所思。如若说是彻底摆脱莫漓的嫌疑,要杜悠悠之口,验身怕是再所难免。
“李嬷嬷,带小姐去验身。”狄少琛犹豫再三,终是下令。
老宫女恭敬上前。
可还未待她应声,就听仵作又进言:“大人,也不是非要验身。”
“哦?”狄少琛闻言忙问,“那还有什么其他法子?”
仵作答道:“按照药量来看,此刻下药之人的体内应是还留有不少药物,卑职取莫小姐的鲜血查验一下便知。”
“此种方法可行?助兴之药又不是毒物,如何能验得出?”狄少琛不免质疑。
只听仵作解释说:“从死者体内残留的药物成分看,其中有两味药:天雄和附子。两者虽均有助阳功效,但同为乌头,皆为剧毒之物。配伍得当时,二者同用或许不会引起中毒反应,可毕竟是毒物,残留体内时,取血液银针一验便知。”
狄少琛听他这番话,眸子略微亮了些。
“那还不快给莫小姐验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