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去,却扔给他一块干净的棉布,“把苍耳摘下,鞋子擦擦!”
活了这一把年纪,从没有人因为追求她,而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当年被自己深爱过,现在早已退休的林章,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自他之后,她心如死水。
可是刚刚,她被这个小她十几岁的男人触动了心房。
洛芬眼睛里有液体快要渗出,被她努力地咽了回去。
王宪在门口的小凳上坐下,先把沾在裤子上的苍耳摘掉,又把鞋子擦了,看看手里被他用脏的抹布,竟不如如何处理,干脆走出去,在来时就看到的一条小溪边,把棉布又洗干净了,回来晾晒在木屋外面。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王宪看看远处的天空,有点儿撒赖似地说道:“天这么晚了,反正我是不会走了,我走怕是也走不出这座山,天就黑了。我的人我都让他们离开了,你看见的。我现在连回去的路都不认识,我得住你这儿,洛芬。”
王宪一脸真诚,让人想拒绝都不好意思的那种。
可洛芬还是冷着脸道:“王少,我这里不是收容所,你也看见了,我这里只有一间屋子,你若睡这里,只能睡在外面,所以,赶紧走吧,趁着天还没太黑,还能看见路!”
洛芬一脸的无情样。
王宪心里暗苦,可他已经等了她二十年,他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就真正成了一辈子的遗撼。
“那我就睡外面好了。”
他转身在门外坐了,一副你赶我都不走的架势。
洛芬无语,目兴深深凝视着他宽厚的背影,“夜里有野兽的王少。”
王宪撇撇嘴,满不在乎的样子一如少年时候。
“别唬我!我不怕!”
洛芬摇头无语。
木屋里燃起了烟火,洛芬做晚餐了。
王宪的五脏庙早就叫唤上了,他有点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端了一碗清粥,就着小菜,问道:“能给我一碗粥吗?我饿得紧。”
洛芬淡淡地道:“山里没有余粮,王少,请自便吧!”
她只想让他离开,她已是奔六的年纪,岂能拖累他一个正当年的男子?
她受不了世俗的眼光,也不想拖累他。
王宪一脸苦相,“那我就饿着好了,总不会这么饿死了,可是我若离开了,下次能不能再见到你,都是未知数,是吧,洛芬?”
他相信,他前脚走了,她后脚就会收捡东西搬家。
洛芬捧着粥碗的手臂一阵僵硬,这个世界上,最最了解她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这都不关你事,王少,我们没有缘分,多年前没有,现在依然没有。”
她淡定自若地用着餐,仅管内心里潮涌澎湃。
王宪回身,进入入定状态,眼观鼻、鼻观耳、耳观心,这样就可以不那么饿了。
天色黑下来,洛芬把木屋的门关了,连床被褥都没有给王宪。
王宪抱肩躺在外面的青石地上,山里夜凉,又是早春,他只穿着单薄衣衫,早冻得牙齿咯咯响了。
王宪冻得受不住,便起来,在木屋前又跳又蹦,远处传来一声声动物的叫声,眼前树上有黑鸟飞入,呼啦一声。
王宪是男人,自认胆子不小,自是不会害怕的,何况他现在有坚定的信念支撑。
木屋内,洛芬早已关了灯,然而却是没有睡意,她将布质的窗帘轻轻挑开一点,看到外面又跳又蹦的男人,还如多年前一样,那么固执。
洛芬想狠下心来睡觉,可却总是不能定神,他会不会在外面冻坏了呢?
他总不能这样蹦跶一个晚上吧!
洛芬发现,自己的心被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搅的乱掉了。
后半夜,王宪实在抗不住了,如洛芬所想,他不可能就那么一直蹦一直跳。他是人,一个没吃过晚饭的人,早跳的没有力气了。
他把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靠在木屋的窗下,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洛芬,我是不会走的,就是老天在今晚收了我,我的魂魄也会留在你这里陪着你,总之,我不会让你余生好过,我会纠缠你一生的,直到你答应来世嫁给我。”
隔着一堵木墙,洛芬听见了他所有的话,美丽的眼睛里有清亮的眼泪流出,如果真的有来生,她希望他们年纪相当,做一对快活的夫妻。
凌晨四点,夜里最冷的时候,洛芬终是担心他受不住,轻轻推开了木门。
王宪靠坐在窗子下面,双臂抱着自己,一动不动,洛芬的心被提了起来,她走过去,手指轻探他鼻尖,自然是冰凉的,他快要冻僵了。
洛芬感觉不到气息,便慌了,“王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