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心情复杂的楼连云没有再保持自己脑海的清明,而是扛起一坛酒就往自己口中倒,一边倒一边说:“你这小子和我的看法倒是一致。大齐诸位先帝曾因为养马费粮而限制养马,今日早朝,我正好向陛下提马政之策,哪知那些酸儒将先帝之策奉为圭臬……”
“特娘的,连陶及明那个老货都支持先将财款用于加固城墙,购置守城器械……”
说着说着楼连云的脏话越来越多,几乎将有资格参加朝会的文官从头到尾都骂了一遍。
“统统都是鼠目寸光之辈!肥头大耳的硕鼠!中饱私囊的酒囊饭袋!”楼连云说着说着又饮下了一口烈酒,随后扑通一声倒在桌上,打起了重重的呼噜。
顾文渡报了一拳:“国公好好歇息,文渡先告退了。”
门外的老胡及一干跟随楼连云的老兵正在翘首以盼:“娃子……”
“国公已经安歇了。”
顾文渡说完便悄悄离开,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他也不知道他所提出的马政究竟有没有切中楼国公的喜好。
呼出一口气,换下了沾满雪花的靴子,将扑过来的妹妹接了满怀,顾文渡柔下表情笑了笑,开始吩咐顾府为数不多的仆人准备迎接新年。
他已经尽人事,剩下的仅仅是听天命。
但是超出他意料的是,第二日正午老胡就找上了门直接把他带走。
今日楼连云似是因为宿醉依旧精神不振,不过相比昨日可算是清醒了许多:“你昨天有听到什么么?”
“嗯?”顾文渡一愣后,眼见面前的雄狮要暴怒而起,电光火石之间他立刻领悟了楼连云的意思:“文渡昨日只是与国公探讨了几句马政之事,其余什么事也没有说。”
楼连云这才点了点头:这个小子懂就好。昨日说了些什么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自己屋里说说也就罢了,要是传出去那些狗屁谏臣还不得和狂犬一样撕咬上来,那他老脸都要丢大发了……
这小子倒也不是如先前表现得那般刚直,长得和年娃娃似的,还不是和那些玩墨水的一样一肚子脏水……
“咳咳咳……”楼连云强硬地掰过话题,直接说明了对于顾文渡的安排,“自明日起,你以后每日卯时到我府上跟着老胡习武,酉时归家。”
“诺。”顾文渡大喜过望,大齐没有动不动就跪的规矩,因此在没有正式拜师前顾文渡深深一鞠躬,“多谢国公,文渡定当不负国公栽培。”
“好了好了……”楼连云表现得很是不喜欢这些俗礼,但是在顾文渡离去还是忍不住一脸高冷地对着老胡说道,“这小家伙倒还算是个乖巧的苗子,让我教教也算勉勉强强够格。”
老胡挠了挠他的络腮胡,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楼连云这句话。
楼连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句对他未来徒弟的附和以及夸赞,于是只能挥挥手示意那个木头疙瘩出去。心里则是美滋滋地等着日后顾文渡端茶求着拜他为师,随后他做做姿态,推拒几次后再应承。
楼连云把一切都计划得很好。
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顾文渡表现得比他想象都要好,加上那一股仇恨提起的杀气,即使楼连云一直板着脸,但是还不得在心底赞叹一句这孩子真的如同他所自夸的一般,是一个不掺假且实打实的天才。
他脾气算不上好,喜欢严加教导,习惯性把人往死里操练,但是这个孩子却从来没有顶过嘴,乖巧得不像话。
为了避嫌韬光养晦一直待在家中的楼连云,也终于找到了人能够探讨军事谋略,以往在府中日日必饮的酒水都减少了一大半。
一切都看似很完美。
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楼连云愈发想不通——这孩子怎么还没正式提出拜我为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