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尔在边上听着,发现司则仪对这个哭了的人类语气好像不太好,于是又忍不住歪头仔细打量司则仪嘴角那点弧度。
这是,笑了?
是笑了对吧?
露尔不太理解,怎么平常不笑就算了……一笑还有点渗龙?
怎么跟她之前的想象里不太一样。
“另,杨小姐对国师府的人口出妄言,同时污蔑国师府名誉。”司则仪与骤然愣住的杨穗莺平静对视,抬手示意边上已经候了许久的侍卫将两人送走。
“今日内,会有谏书与给予二位的赔损一同递与尚书府,望及时查收。”
杨穗莺猛地睁大眼,一时间也不去控制自己的行为语言,脑中一片空白,只不住摇头,哑声道,“不、不行,不能递谏书!”
她不敢相信自己只是想多得司则仪的一些注意而已……竟会是这么个结果。爹爹,爹爹好不容易才坐到了这个位置,仕途会毁了的!
而短暂的慌乱过后,杨穗莺的思绪竟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瞬间便理清了若这谏书一旦下达,尚书府将要承担的所有后果——停朝,贬谪,罢免,整个家族再无混迹皇城的资格。
杨穗莺这时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朝廷上人人畏惧恭敬的国师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家里人对她认定司则仪一半欢喜一半愁了。
随意一个念想,就能将一个家族祖辈的奋斗归于尘滓。
偏偏唯一凌驾于顶端的皇权也为他所用,只会推波助澜。
“国师大人,”杨穗莺拉着脸色同样煞白的侍女一拜,颤着嗓子道,“小女无疑冒犯国师府与路姑娘,今日的所作所为皆一时冲动,与尚书府并无干系。还望……大人宽宏大量,责罚小女一人即可,不要波及尚书府。”
露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了。
虽然听不太懂这两个人文绉绉地在说些什么……但,感觉很严肃。
露尔伸手扯了扯司则仪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凶她了呀?”
司则仪:“……没有。”
露尔迟疑了一下,解释道,“其实吧,她只是想跟我去喝茶,我不喜欢喝茶,然后她好像不太高兴,跟她一起的那个人类也不太高兴,然后团团更不高兴,团团还吐她口水,再然后你就来了。”
说着说着,露尔自己不好意思了起来,“额,我就想说,其实、其实她生气也有原因的,毕竟被吐了一头的口水,你别凶她,这次是团团做错了。”
“大不了,咱们以后不带她玩?”
露尔拉了拉司则仪的袖子,眨巴着葡萄眼,并不太熟练地哄人,试图让他“消气”。
至少在露尔看来,团团吐人家口水确实有点不礼貌。如果再让司则仪做点什么,反倒是自己欺负人家了。
而在露尔劝说的全程,小毛团都缩在她脑袋上一动不动,更不敢出声。
司则仪看向露尔,“当真?”
他大概能猜到露尔应当是都没能听懂杨穗莺对她的嘲讽挑衅,因此才反倒觉得是“团团”做错了。
“真的。”露尔点头,还有点心虚,毕竟自己之前还想着让杨穗莺找司则仪喝苦茶。
她决定,司则仪这么好一个人类,如果以后真找不到人喝茶,那、那她就勉为其难地陪一陪他好了!
杨穗莺听着两人的私语,抿唇不言。
司则仪收回视线,“那便算了。”
“若有下次,再不会像今日这般处理。”
“赔礼照旧送上,带下去吧。”
最后一句,却是对守着杨穗莺和其侍女的侍卫说的。
杨穗莺心中巨石落下,知道这次能被放过实属侥幸,因此也不敢再多留,轻声道谢后,没有丝毫抗拒地就跟着赶紧离开了。
……她,实在是没料到露尔在司则仪那竟重要到了这种程度,
露尔则跟着司则仪上去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内,她不断侧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则仪的表情。
然而后者专注看书,半点眼神都不带给她的。
露尔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类可能还是没哄好。
她偷摸着挪了挪地方,往司则仪那边靠近了点。
露尔看看书,发现看不懂,于是又转而看向司则仪近在咫尺的俊脸,试探道,“……那个,你、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
虽然以前也会不说话,但,总感觉现在的气氛更奇怪一点?
可是,露尔却又想不通司则仪为什么会不高兴。
是因为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