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传来女子曼妙如轻玲的笑声。
林琅带着七分疑惑三分尴尬,一个箭步跃上马车。
“大小姐,你笑什么?”林琅一回头就看见童菁菁掀开帷幔的莹白的玉指,和一个尖尖细细的小巧下巴。
马车里的人儿却是不说话了。
林琅摸摸头,一脸迷茫。
马车缓缓驶进青扈城,周遭的街市逐渐热闹起来。
来接引有一群下人还有个年纪最大的仆妇,想来是管事之类的人物。
林琅坐在外头,目不斜视,坐得端正极了。
“老城主真是个善人呢……”
“是啊……”
“我也领到了济贫票……”
林琅无意间听到
一群流民掠过马车旁,一边的仆妇叉起手呵斥道:“乞丐都走远点!小心冲撞了贵客。”
“外头怎么了?”童菁菁听见外头的吵嚷,问向林琅。
“外头是些……”林琅还没说完,就见那仆妇一脸惊慌地躬身道歉。
“哎呀哎呀,竟叫几个不长眼的要饭的冲撞了医师!”她觍着脸惶恐地叫嚷,再转过头看那几个流民时却变了脸色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林琅抿起唇,有些看不过眼。
童菁菁皱眉掀开帷幔,看向外头,林琅正准备告诉她事情经过时却发现那群流民早就惊慌地四向逃走了。
林琅无语地叹了口气,却也不愿多生事端,说道:“小姐,没事儿。”
那接引仆妇似乎是怕再遇上刚才的情况,一路指挥着丫头家丁们清道。
“童医师,这边请。”一早就等待在城主府门口的管家奴仆们毕恭毕敬地说道。
林琅跟在童菁菁身后,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
她腹诽道:这城主府倒是气派。
墙上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青龙图的帐幔,那绣工很是精致的了。
只见一阵风扑来,接着便是扑通一声,林琅看向声源处,原来是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不知绊到什么摔了一跤。
“对…对不起,对不起!”那丫鬟看见引路的嬷嬷,小脸刷低白了,一个劲儿地磕头道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先起来吧。”童菁菁说道。
林琅伸出手想拉她一把,却被她躲煞神似的逃出去好远。
“到了。”年老的仆妇弓着身子,站定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
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整个屋子都被笼罩得密不透风。
床上铺着一块同样青缎绣面的绸罩单,四围挂着黑色的短幔,椅子也都有黑色套子,其中一张特别高,前面放着一个镂花的象牙脚凳。
院子后头,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青藤,稠密的叶子衬着紫色的花朵,内室角落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很是突兀嶙峋。
“你们终于来了?”
说话的正是青扈城的城主,眼前的男人穿着普通,只随意的套了件短褐,却丝毫无损那通身威严的气势,只是眼底一片青黑,面容更是苍白的可怕,深深的疲惫连林琅都看得出来。
他微微颔首,“鄙人姓石,内子抱恙,重病不起……”话至一半,他突然哽咽起来:“望仙子能给……给青儿看看……”
“鄙人一定重金酬谢。”他又补充了一句。
童菁菁也有些不忍,她并非图钱,主要还是想多历练,再说那些凡间的金银对她而言用处亦不大。
石城主像是再也说不下去般,把空间留给童菁菁主仆二人,他不断察试着眼睛,低下头在外间站着,静静地,好像一个伟大但快要崩塌的雕像。
痛失所爱已经足够痛苦,更大的悲哀莫过于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渐渐死去。
掀开厚厚的帷幔,一阵热风吹拂在林琅的脸上,她感到天气又热了许多,一种要晕眩过去的症状从身体内部来临了。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菱唇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着热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轻轻一嗅,美丽的秀发中竟隐藏了浓郁至极的芳香,直入鼻腔,更显柔美动人,她美的如此无暇,美的如此诱人,然而伴随着微光抹上的那层阴影,却显得诡异又魅惑。
这就是神秘的城主夫人,青儿!
美人如斯,哪怕是沉睡中,也是美得那么惊心动魄。
她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她微闭着眼睛,静静地靠在床边静养,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地吐纳,病痛的折磨使她丧失了往容日的活力,好似每喘息一次都是巨大的折磨。
病气入体太久了,童菁菁皱紧了眉,略一把脉,她推测应当是寒气入体,感了风寒,却不重视,如今病气入体,已然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若想彻底治愈恐要调养好一阵子,就算调养好了身子估计在一两年里也不能随意走动。
倒不是什么绝症,她略微松了口气,对石城主解释道:“石城主,令夫人只是寒气入体积压太久,寻常方子是治不好的,需得辅以灵药,她快速地在纸上写下几行小字。
童菁菁将方子递给他道:“请务必购置齐全,令夫人的病我便能治。”
“好好好,我马上安排人去找。”石城主也是大喜,眼里也燃起了星星希望,感激地看着童菁菁,“多谢童医师了。”
林琅和童菁菁了这样在城主府上住了下来,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位石城主只是一个副城主,不过老城主早就不理政事,这青扈城真正掌权的人还是这位副城主。
“医师大人,奴婢是城主大人派来照顾您起居的。”童菁菁迈入屋里,发现这屋里齐齐站着一排丫鬟。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屋内陈设家具齐全,精致的雕花彰显着主人的富足,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不同于城主夫人闺阁的闷热,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幽静美好,榻边便是窗,雕工精致。
倚靠在窗边,一片旖旎之景赫然映入眼帘,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不时有小婢穿过,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此处好生宜人!真奢侈!”林琅忍不住感叹道,语气里满是羡慕,修仙之人所用皆非凡物,不少低阶修士则会选择实际用处更大些的物品,至于既精美且强大的装备,多半是高阶修士的专属,更有不少大能以返璞归真、至简至纯为大道。
童菁菁秀丽的弯眉一挑,淡淡道:“这便奢侈了?有机会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奢侈。”她灵动娇逸的水眸里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眉宇间有着林琅从未见过的自豪。
她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翌日。
晨风微微吹来,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莲叶滑下来,欢快地跳跃着,府里的下人们早早醒来,洒扫侍女脚步极轻唯恐惊扰了主人,后厨里已升起了袅袅炊烟。
清晨,初生的太阳照在脸上,从窗外悄悄攀进来的萝草垂落在床沿,露珠在闪闪发光,清凉的微风在身边抚过,有时还带着一丝谈谈的花香……
林琅翻了个身,却差点摔到地上,她一个激灵弹坐起来,匆匆将手包好,一路旋风似的赶到里屋去。
“林琅!你又起晚了!”童菁菁不满地撅起嘴,瞪着林琅,她眼睛闪闪地,露出她洁白整齐的牙齿微笑,那整齐的牙齿好象会咬人。
林琅忍不住打一个寒噤,为什么这个笑容那么可怕?
“对不起,对不起,大小姐饶了小的吧!”林琅赶紧讨饶道,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起晚的,只是南唐的人普遍起得太早了。
童菁菁一噎,她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没脸没皮的男人,刚想拿出大小姐的架子训斥他,又想起那次客栈林琅吼她让她先走的画面,心里混乱,讨厌和有些莫名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恼。
“算了!”她跺跺脚,一记眼刀过去,催道:“快些!今天我还得给夫人细细号脉检查一番呢!”况且她还有一些具体的事想问问那城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