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线,童菁菁又拿出一盒圆形的小小的药膏,药膏是绿色的,抹上去却叫林早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痛!
“你是什么人?那日为何突然出现在本小姐的马车里?”童菁菁开口问道。
“……”林早低垂着头,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目光呆滞,看向空处。
“你是哑巴?”童菁菁秀美蹙起,毫不客气地问道。
“……”林早还是缄默,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
心里的伤,无法分享。
童菁菁突然就感受到了这个人身上蔓延出来的那种绝望之情,跟他奄奄一息倒在马车中里时的气息如出一辙。
她突然不再问了,收拾起医箱默默走了出去,她能感觉出来,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门被啪嗒一声关上。
夜已经深了,却是一个不眠夜。
林早不敢闭眼,每每闭上眼睛她都会看见小轩那张脸庞。
那张或激动的、或生气的、或欣喜的面孔。
阳光下,只见一个身量不高、面色通红的少年,两道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身上穿着的弟子袍上‘玄天道’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那张小脸笑起来是那么的鲜活,可是它的主人却永远笑不出来了。
林早的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苍白的有些吓人,那深陷的眼窝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突然,她双手捂着脸蹲下去,略显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砰砰!”
一个小丫鬟咚咚地敲了两声,一手托盘,一手开门,走进屋里,见那人还蒙着被子,心中的不屑更浓烈了几分。
冬儿小嘴不满地撅起,把饭食重重搁在案上,气咻咻地收起托盘出去。
这个怪人,一来就占了小姐的注意,小姐居然还要她来给这人送菜,真是太太太过分了!
夜里童菁菁又来给林早换药,她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双手上,作为一个医修,与普通人的想法天差地别,看见什么疑难杂症、怪病时正常人谁不远远躲着,可医修往往挪不开眼。
她之所以救林早也是因为见到林早的手很是不寻常。
林早不知道她那双残疾的手在童菁菁看来就好像一个大Boss,已经陷入了沉思。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会……”童菁菁咬着下唇,试探地问道,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饭太咸。”林早突然平静地说道,打断了童菁菁未说完的话。
童菁菁一怔,原来他不是哑巴啊。
等等,他说什么?
童菁菁蹙眼看她,不满地说道:“原来你不是哑巴,那还不快快交待清楚底细,我童府可不会留下来路不明的人!”
林早低眉顺眼地回答:“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林早低沉地说道,“我叫林琅。”
“我遭歹人陷害,突遇变故,情急之下才跳到了你的马车上,实在抱歉。”
她早就想换个名字了,一来是出门在外总得有化名,二是她也想与过去划清界限,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之所以叫林琅,也是被之前的怪梦所影响,记忆中似乎有人一直在叫她琅儿。
“林琅……”童菁菁又重复了一遍,“我叫童菁菁。”
“你好,童小姐。”林琅伸出手,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不由得悻悻地收回了手。
童菁菁早瞪了他一眼,实在不想留下这么个浪荡子,又心痒他的手疾,银牙咬紧:“你如今落难,想来无处可去,便在我府中作个侍卫如何?”
林琅点点头以示同意。
林琅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留在童府,不过童菁菁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她确实是无处可去了。
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
不过童菁菁没说让她什么时候上岗,想来她还可以恢复两天。
翌日。
林琅一大早就出了童府,找地方打听玄天道的事情。
镇子门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告示,街上熙熙攘攘地围满了人。
林琅从上往下看,一行行的全是幽魂炼狱里的逃犯,她只觉得心烦意乱,痛苦难堪,每往下看一行,心里也更紧张一分。
她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七!
叛门弟子林早!谋害同门、公然越狱!悬赏五千中品灵石!
她眼神复杂,被人群挤出去了也没注意。
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注人了心里似的,煎熬得忍受不住。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童府。
她没看任何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翻身上床,被子一掀,把自己整个蒙住。
只见她呻吟一声,似乎是不适地翻了个身。
好冷,又冷又渴,林琅抱紧了自己,嗓子活像在沙漠里几天几夜没喝过水了似的,背受了伤,她被迫趴着睡,干硬的床板咯得她的脸难受不已,背心也是火辣辣的疼,一条腿没什么知觉。
她一个激灵撑坐起来,咕噜咕噜灌下一大杯水,看向残疾的双手。
林琅双腿交叠,盘腿端坐起来,慢慢引导灵气从丹田处流出来,先将灵气全都灌输到了颤中穴度中,然后再顺着鸠尾穴、巨阙穴、中脘穴向上游走,直到胸口的期门穴。
她修为尽废,如今与凡人无异,好在她还记得玄天道的练气修炼法门,灵根也还在,从练气第一层修炼起就是了。
有了灵气的输入,林琅积在胸口的淤血被逼了出来,她突然手一掐诀,灵气再由期门穴到头顶的白会穴,源源不断的灵气经由百会穴后游遍全身。
好爽!
林琅一阵神清气爽,正要引导灵气归元,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仿佛大脑要炸裂般剧烈的疼痛,席卷了脑袋,她喘息着跪倒在地上,口中发出支离破碎的惨叫声,额头迅速渗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在沾满灰尘的地上,印出许多圆印。
丹田里面的灵气突然暴动起来,在她体内各个经脉乱窜,细细的血管瞬间被撑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林琅整个人被暴乱的灵气撑得鼓了起来,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林琅痛苦地叫喊着。
正头痛欲裂时,林琅突然发现一道淡蓝色的光芒慢慢照亮了屋子。
这是什么?林琅在屋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光源。
等等!
她突然停了下来,脸色苍白如纸,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往脖子后摸去,果不其然摸到了一个异常的小小突起,她浑身一震,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
林琅倒在床上,忽然觉得精疲力竭,好像血已经冻成了冰,心也凝成了块儿。
童府的侍卫还算比较清闲,虽被废了修为,但一把子力气林琅还是有,她毕竟是初来乍到,并不想叫别人说闲话,白天充充门面儿,劈柴担水,能做的她都做。
“你的伤如何了?”童菁菁认真地问道。
林琅一愣,童菁菁好几天都没过来,她还以为这位童小姐把自己给忘在脑后了呢!
“已经大好了。”林琅答道,她默了半晌问道:“你能帮我看下这是什么东西吗?”她背过身子去,指向自己的脖颈。
“这是做什么?”童菁菁强忍着羞意,定神看向林琅手指的方向,却是越看越心惊,心情越来越沉重。
他是杀了别人全家还是怎样?童菁菁难以相信。
“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林琅被她的呼吸搞得有些痒。
童菁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脸色很不好看。
林琅看她那样子也猜出估计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东西,但还是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都无法修炼了!”
童菁菁默然了,叹了口气道,语气颇有些沉重,“你当然不能修炼了。”
“准确来说,你今后都不能再修炼了。”
“这是……修魂锁。”
修混锁?!
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