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是在这之后什么时段开始的聚餐,我不知道,很幸运这其中有我,估计是周先富在其中搞的鬼,赵恒也在。
只记得,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原来,公司庆祝那么晚,还有一件事,为了那小明囡的满月。
小明囡不愿意睁眼,一个劲地在怀抱里,往里面挤,仿佛不舒服一样,她有些不满。
“这孩子怕生。”
妇人笑了笑,我也跟着笑了笑。
而暮新城在我怀里,看着我对别人笑,似乎是心里不太乐意,两只小手在我的脸上摸来摸去。我看着暮新城张牙舞爪,而他眼神好像理所当然的严肃。
小芋没有来,因为身体原因。
一想到这,我心里不太好。
平常一袋的血,为什么小芋只能吸收三分之一,医生告诉我可能是病情恶化的征兆。
不过这么快乐的氛围里,还是让我高兴起来,尤其是暮新城屁颠屁颠地走过去,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摸了摸许明囡的脸。
他的小手愣了愣的,下一秒,许明囡转过头来,两人对视。
我在远远看着,暮新城一定不会记得今天,因为他才学会刚走路。更别说许明囡了,我走上去,十分尬意。
“这是……你的孩子?”
妇人看着我,有些吃惊。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能笑着抬头,应了应。
暮新城在餐桌上不安分守己,我有些无奈。他不闹不吵,就是一双小手在我脸上张牙舞爪。我笑着对着周围示意,把他抱在其中。
给他倒了一些豆奶,他可不能吃饭。
暮新城喝了一口,沉甸甸地嘴巴像是咽不下去。忽而自己拿着纸杯,倒了一杯。我有点看不懂,而周围的人都夸暮新城聪明,一遍看着就学会了。
而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感觉暮新城在怀里十分挣扎,我害怕他掉在地上,就抱紧了他,没想到,他哭了。
我顿时反应过来,松开了自己的手,好生查看着暮新城,是不是弄疼他了。
喧闹的宴厅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都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不能自拔。
我刚刚松开他,一个不注意,竟然让他着了地。我看着他平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暮新城很少哭闹,而在这种时候更加少见,我十分狐疑,难道他是要自己去上厕所?
看着他那胖胖的小手和笨拙的小腿,爬上舞台,在众人眼里路过,可他并不在意背后人的表演,只顾着前方的某个东西。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这个小孩,手里拿着纸杯是要去干什么?
那妇人也看呆了,忽而反应过来时,暮新城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喝喝。”
我走进,就听见暮新城说着这一句,有些惊讶,暮新城是要干什么?
妇人有些意外,她满怀欣喜拿起来,可是手中的许明囡却被抢去。被暮新城抢去,所有人都看呆了,妇人只是蹲下来,抱着许明囡一个不留神。但暮新城好像还不具备资格,没有抱紧许明囡,让许明囡扑在自己身上。他奋力想要起来,妇人看见,急忙把许明囡抱在怀中。
我上去扶起暮新城,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可我只好奇,我这暮新城是怎么想的?
他一起来竟然是在原地跳动,由于妇人太高,他只能在我眼皮地下伸出手去:“要要。”
我愣住了,这是要许明囡吗?
而妇人的脸色也有些转变,我急忙解释着,因为看到她还暗中瞟了一样。
“小孩嘛!在同龄人面前总是不怕。”
妇人恍然大悟,她对我笑了笑:“没事。”
而我蹲下安慰暮新城,安分守己一点,突然画风一变,暮新城坐在一旁地上,很是凄凉。
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的那个样子,就是失恋了的男孩,最好旁边再放点啤酒什么的,就真是了。
这场宴会过后,已经深夜,暮新城在我身上趴着,虽然安静,但是没有半点困意的意思。
忽而他瞪了蹬脚,看着我:“爸爸。”
我笑了笑,应上:“诶。”
他又继续蹬了蹬,看着他的眼神,我有点理解。把他放开,想不到这个小家伙还挺快的,我差点追不上。等发现暮新城的身影时,像一个路灯下面的布偶一样,远远地看着马路。
我打了一个计程车回到医院,小芋已经睡着,而我关了灯下一秒,暮新城又从床上跳下来。
月光很亮,他看得到我,我也看得到他。暮新城忽而小腿蹬着,五秒之后来到我的面前,然后趴在墙上,要去摸灯的开关。
我有点不解,把灯打开。
然后暮新城竟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竟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那是小孩吗?压根不是好吗?
他又跑到桌子边,跳了跳摸到上面的一张纸,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摊开纸条。我走过去,看着他的手指头指着上面的名字。
“你干嘛?”
他手指指着,原地更加着重了一下。
“你的名字,暮新城?”
我试探着,这个家伙今天怎么了?
但是暮新城还是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指着自己的名字,然后看着我。
“难道说……许明囡?”
我看见暮新城猛地摇头,心里十分发毛。
这家伙,小胳膊小腿的,还去关心别人。
“许,明,囡……。”
暮新城一字一句地说比较笨拙,我笑了笑,上去抱起了他。
抱起他站了起来,刚想过去关灯,身边就有人问:“许明囡是谁?”
又是这样,小芋不知道这么时候就醒了。我感觉到她比较敏感,转过头去,回答事情的本尊。小芋没有说话,扭头睡去。
是夜,我睡不着,使劲抖了抖暮新城这个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都是精力充沛的吗?我有点抱怨暮新城大晚上揉着我的肚子为什么不睡,他却整个趴在我肚子上,像是揉不完一样。
我拿起手机,照着看着他,他总算老实了一点,不再揉着我的肚子,而是整个脑袋贴着我肚子呼吸,有些难受,留着口水陪着灼热。
我推开他,让他换了一个姿势,可是他马上又抱着我的肚子,不想离开。
这小家伙,我笑了笑,给我难受的同时,又给我慢慢地幸福感。
这件事给我心里留下了一些感觉,仔细想了想,会不会是因为那小明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时候,那妇人抱着的小明囡我不经意之间,在工作之间,会小小的给上几眼。
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了?我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
金融危机已经过去,连股票也有回温,所以以前迷失的答案又回来了,越南。
这次,光规划路线就用了两个月,我能看到赵恒现在又角色转换,下班有的时候都对我诉苦,他一个小小的软件开发,现在竟然成为了规划线路的一员,每天查看市场,已经忙得不亦乐乎。
我笑了笑,彼此彼此。
终于,在高层领导新老替换下,在长达数日路线规划下,越南线路重启。我也变得更加繁忙,因为我晋升后,上级的工作就给了我,但我的上级还是我上级,这无可替代。
但是越南还是那么不好弄,受折的瞬间,我也接受到了小芋病情恶化的消息。
从血袋上的消费可以看出,现在需要以前的几倍以上,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让我有了上级的工资,但还是位于月光一族。
我虽然知道其中原因,但是不明白怎么会恶化,我询问着医生,可是心里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答案。
“这……我们也不太清楚,我们还在调查。”
我心里有一个空洞,每个女人都有那么几天,但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更疼,还是不那么疼。但是,这一次,好像戒不了的后遗症就是因为这个,变得严重。
因为,这一次的最疼。
我看着小芋,小芋也看着我,我们两人都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过来人,只是,感觉这一次过去不了了的眼神。
忽而她才转过头去,对我下了逐客令:“国声,我累了,你去陪暮新城吧。”
我叹了一口气,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或许“七天”过后,就见好涨了,不是吗?
可是我的想法没有实现,已经越来越重了,以至于,一天就要好几十袋血。我有些身力交瘁,这巨大的消费我承受不了,不过我相信这“七天”能过去,不惜贷款卖血供养小芋,还把房子卖了。
小芋也知道,当一袋袋毫无用处的血液,从她面前被拿走,量好像超了。
终于,她忍不住和我发火了。
“国声,你买了多少血袋?”
她严肃着问我,而我有些躲避。
“就以前的数目翻倍而已。”
实则不然,已经翻了很多倍,银行我贷了有几万了。
她立马感觉到不对,脸色看着我:“说实话。”
小小暮新城还在旁边病床上暗自划着圈圈,不关他的事一样。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我也知道,被戳破了。
“说啊!……咳咳。”
突然,她吼出的嗓子经不住身体的苍白,忍不住咳嗽几句。
血,我看到了血,我慌忙着叫着医生,她可不能有事!
医生很快来了,我抱着暮新城在屋外,暮新城还很无辜,他正划着圈圈,怎么就离开了温暖的床?
关门的最后一刻,我看见医生和护士拿着医疗设备很是慌忙,我也很慌忙,这终将是我心里无法圆上的句号。
不过还好,小芋没事,但是我感觉她更加苍白了。我看着她,她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
“对不起……。”
我坐在床边深深埋下脑袋,而她看着我说:“别花那么多钱,不值得。”
她是叫我放弃她吗?我不想,绝对不可以。
“不,值得,一切都值得。”
我摇着头,虽然语言诚恳坚定,但是依然没有打动小芋的心。
“不,不值得,还有他呢,我们的儿子。”
她摇了摇头,看着旁边病床上的暮新城,还坐着划着圈圈。
“不,我们的儿子也好,你也罢,我都不会放弃,相信我。”
我更加诚恳,更加坚定,而小芋看着我眼里的情感,仿佛被打动了,但下一秒,又转过头去。
我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公司的线路一挫再挫,仿佛就是完不成一样,注定一样,我的感觉。
但是公司高层好像并不打算放弃,现在又重新规划路线,准备再次一揽经验再冲。而中层领导经不住高层领导的轰炸,一个一个推卸着责任,而我,位于中层领导还要下面一层,但是接任上级的工作。借此,他开始甩锅在我身上,我很无奈,我都是按照他的指示进行,这怪不了我啊。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晋升,要好好表现自己,而我,则是替罪羊。
赵恒有得忙了,当他借到要挂帅出征的时候,我有点意外,他十分惊讶。
他要去越南实地勘察市场,不过越南很乱,赵恒很担心。临走的时候,还拉着我和周先富的手,恋恋不舍,说这一去,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这不是开玩笑,那边的战争,才刚刚打响。
赵恒走后,我更加无聊,因为只有等线路出来以后,我才有得忙。至于国内的货物问题,那种动动电脑,只需要查看数据而已,手指头的事情。
上级平常待我的眼光中,十分满意,笑容中带着歉意,我感觉得到。
但是我通通无视,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因为我需要这一份工作,银行还欠着几万块钱呢。
那些血袋,我看着都浪费,而且,我自己也承受不了那么多费用,还有暮新城,吃奶的钱。
我走到医院,想问问医生是什么原因。我还没走进医生办公室,就听见里面的声音。
“七十四号病床的病人不能用营养液吗?”
我看到我的主治医生遭到反问,他们还没注意到我。
“你不明白病人的情况,反正营养液是不行的。”
“那每天那么多包血袋浪费,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你要给出解释啊!”
我停留的脚步再次向前,看得出来,医院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为小芋着想。
医生们看到是我,出于医院的规则,他们不能随便在病人家属面前,甩着不满的脾气。于是各自做各自的事,互不干扰。
“庞医生。”
我看着这位十分为小芋着想的医生,心里不胜感激。
他点了点头,说:“找我有事吗?”
我把事情原因说了出来,庞医生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我。
“如果是近亲的血液,估计能够有百分之九十见效的成果。”
“近亲的血液……。”
我默念了一下,毫无疑问,我想到了暮新城。
可是心里十分复杂,他也是我的儿子啊!
医生正在等我的答案,我十分犹豫着,终于,在下一句医生的话语中,脱口而出。
“还有,血库里同样血型的血袋,不多了……。”
“可以。”
没有办法,我需要她活。
暮新城还在床上画着圈圈,我率先走进去,眼神十分抱歉。但是犹豫阵阵,旁边的病床还需要着,我没有办法,把他抱走。
“爸爸。”
他在我怀里十分萌地叫着,而我感觉,自己有愧于面对父亲这两个字。
我来到旁边的病床,医生护士已经准备好了,暮新城还不懂,一个劲地朝着医生护士说:“姐姐好,哥哥好。”
但是都没有人理他,因为接下来的事情。
当一根针管插入暮新城的手臂,他立马有了反应,这个时候我抱住了他,哭了。
“忍一下,一下就好。”
父亲到底是什么?父爱又是什么?父爱就是要否定自己吗?自己所喜爱的事物,不!
他也没有动,看着我的哭泣,好像忘记了那个难受。
“爸爸真脏,鼻涕。”
他转过头去不满,崛起的小嘴巴嘟嘟。
医生也被我打动,护士也抹了抹眼泪,试问一下,如果是你们,你们该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