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白衣人瞬移来到叶雪身边,瘟掌旗尚未看清来者是谁,便已一剑刺出,白衣人不躲不避,任由长剑刺中自身,但瘟掌旗却觉得这一剑仿佛刺空,然后他才看清来的是那位混沌境前辈,瘟掌旗赶紧抽剑,却发觉剑锋抽出,白衣人身上并无血迹,甚至连那一袭白衣都完好无损、纤尘不染。
瘟掌旗更加惊慌,躬身说道:“前辈,我无意冒犯……”
白衣人淡淡一笑:“无妨!本座又怎会和将死之人计较?”
瘟掌旗虽知此言必有深意,但茫然无解,白衣人也不多说,抱起哭晕的叶雪,陡然消失不见。
见这位混沌境强者来去飒然,并救走叶青冥的女儿,瘟掌旗隐隐觉得不安,但叶青冥已死,这一战也已经结束,自己是胜利者,任凭是谁,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毕生宿敌终于死在自己剑下,瘟掌旗狂喜之余,却也有淡淡的失落,他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问:“今后我要做什么?”
他沉思片刻,随即大声说道:“嗯,既然我击败了他,那么现在我该彻底取代他,成为周天六道第一人!一定要让九大势力和所有散修宗门,都来看一看,极乐教主死在我剑下,我才是最强者!”
说做就做,瘟掌旗开始广发飞剑,传书给各方势力,邀请所有修士前来万骨湖,共襄盛举。
白衣人带着叶雪,来到极乐教总坛,此时极乐教众高手兀自争论不休,见白衣人突然出现,他们都十分惊讶。
姜甜儿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立刻冲上前去,将女儿抱了过来,说道:“谢谢你救我女儿回来,我姐夫怎么样了?”
虽然姜甜儿已嫁入叶家,但她仍旧称呼叶青冥为姐夫,白衣人对此不以为意,只说道:“浩劫将至,尔等若想保命,便拼死一战!天心慈悲,纵然身在劫中,亦有一线生机,但事在人为,你们若有丝毫犹豫,便必败无疑,慎之!慎之!”
话一说完,白衣人陡然消失不见,极乐教众高手却更加人心惶惶,教主与强敌决战,迟迟未归,而这位混沌境前辈又亲来告诫,显然眼下的局面已经危急万分,但瘟掌旗得造化天书,实力今非昔比,若教主真的已经战败,那该如何是好?
叶雪是被白衣人送回,显然局势不利于叶青冥,不然的话,他肯定会亲自带女儿回来。
七情、妲己、杨雨、姜甜儿对望了一眼,此刻这四个女子同声说道:“劫数临头,万难避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即刻前往万骨湖,看看情况究竟如何了。”
众人自无异议,于是倾巢而出,赶赴血狱万骨湖。
与此同时,汪晓澜也在朝万骨湖进发,她虽然服下丹药,伤势好了许多,但若不经数日休养,终是不能痊愈,而她的遁光也因此比平时缓慢,至今也不过走了大半路程。
万骨湖中,瘟掌旗准备收走叶青冥的尸体,他修习三尸元神,正需要叶青冥这样绝顶高手的尸体来练魔功,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却出现了,本已死掉的叶青冥居然蠕动着站了起来。
确实是蠕动,像蛇那样扭曲蠕动,而活人站起时,绝不会扭曲蠕动!
瘟掌旗大惊,脱口而出:“尸变?”
有些满含怨气的死人,执念太深,便会发生尸变,但总归要过了头七的,除此之外,就算没有怨气的死人,如果被埋入阴气极重的死煞之地,也有可能发生尸变,但那种情况需要更漫长的时间,有可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至少瘟掌旗修行万载,从来没听说有死者当天就尸变的,何况叶青冥新死才片刻,怎么可能尸变?
“姓叶的,你活着我都不怕你,如今你死了,还想吓唬谁?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瘟掌旗大吼,同时拔出长剑,用力刺向叶青冥,而在幽暗的月光下,他却发现叶青冥身上的所有伤痕都消失了。
他完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不管如何,自己的剑,会再度刺穿叶青冥的心脏,而这位宿敌不管是人是鬼,都会再次倒下。
当年北岳灵尊也是这样想的,那时叶青冥激发了体内的混沌之气,无懈可击,遇强越强,以致北岳灵尊一败涂地,而那一战之后,叶青冥的混沌之气被白衣人封住了,至今都无法运用,而他身上的伤痕消失,其实另有原因。
一剑刺入叶青冥胸口,瘟掌旗跟着便手臂用力,化直刺为横斩,将叶青冥胸膛的左侧完全切开,连左臂都砍断了。
直到这一刹那,瘟掌旗才注意到,先前叶青冥被自己砍断的右臂竟已接续如初,但他还来不及思索,便看到叶青冥的胸膛和左臂也已复原!
“剑刃刚劈过,骨肉便复原,这种感觉……不是愈合,而是……时间在回溯?”想到这里,瘟掌旗不禁毛骨悚然!
所有疑问都解开了!
为什么死去的叶青冥还能站起来?
为什么他身上的伤痕都消失了?
因为叶青冥所处的时间流,与众生皆不同,伴随着时间回溯,伤重而逝的人,不仅焕发生机,并且变得神完气足。
瘟掌旗惊慌失措,提剑倒跃,同时驱使元魔三尸围攻叶青冥,但下一刻,他发觉三尸端立不动,而自己仍旧站在叶青冥身前。
“他又回溯了时间!这一次是把我的时间回溯了!”
叶青冥眼神空洞,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瘟掌旗与之目光相触,不禁惧意暗生,赶紧竖剑当胸,凝神待敌,而叶青冥举起拳头,直击过来,瘟掌旗一怔:“他此拳直击,没等打到我,拳头便被剑刃切开了,必是虚招,我只需……”
他心中的念头还没转完,叶青冥已一拳打在剑刃上,登时鲜血四溅,叶青冥似无痛觉,竟不收拳,仍旧伸臂前击,瘟掌旗的剑刃从他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切开血肉,一直砍到手肘,而他两个半截拳头也打在瘟掌旗胸口。
瘟掌旗五脏受震,喷出一口鲜血,而叶青冥收回拳头,上面的伤口已消失不见,显然他再次回溯时间,令拳头复原。
“他居然领悟了时间法则!逃!”
瘟掌旗很清楚,时间法则不是招数,不是法术,不是神通,而是不可违背的绝对规则,尽管时间是看不见也摸不到的,但万事万物都受到时间的影响,而只有掌握时间法则的强者,才能反过来操纵时间。
既然叶青冥掌握了时间法则,那么自己便不可能获胜,逃走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然而唯一正确的选择,却并非是能保命的选择。
就像先前的叶青冥,他在身处劣势时,若选择不救女儿,孤身逃走,养好伤势再与瘟掌旗决战,这似乎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他没有这么做,他选择救女儿,可最终女儿叶雪是被叶青冥救走的吗?
不是!
叶雪是白衣人救走的。
所以那时叶青冥救女儿的选择是错误的,而叶青冥却为这看似错误的选择,付出生命的代价,但阴差阳错,叶青冥置之死地而后生,领悟了时间法则。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有些选择看似正确,其实未必正确,而有些选择看似错误,其实未必错误。
瘟掌旗选择逃走,看似是正确的,其实是错误的,而他的错误,就在于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无论他选择战斗,又或是选择逃走,他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