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好耳熟,就是接管了左、右神策营,在宪宗面前正当红的那位宦官。我盯着他瞧,面方耳大,既不谄媚也不刻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看着我面色越来越差,他们也有点瑟瑟,互相对望了一眼,柳泌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言语,静静等着我。
我拉着父亲已经僵硬的双手,他早就决定了,所以信是写给我们两个人。后来有了哥哥的事情他才开始琢磨裂魂阵。我知道,都知道,朝代更迭,新旧更替,牺牲什么的在所难免,可是我身边一个个,离开的受伤的失踪的,也太多了些。慢慢帮他将衣物都整理好,扶他躺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父亲还是一直关注我们的,所以那时才会及时救我,想必在我逃亡的一路上他也……,心头酸楚一阵阵涌上来,用力呼吸了几口气,将那种不安强压下去。在他的腰带处摸到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如同烈日般耀眼,我将珠子拿出来捧在手心,又将衣物整理好,胸口处插着的匕首格外刺眼,这才对着柳泌点点头。
他念动咒语,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颜色变得柔和起来,渐渐升起,化作粉嫩的樱花花瓣,盘旋在空中,又一股脑钻进我的胸口处,霎时间如同涨满了的帆,身体里充盈着灵力,呼呼吹向各个角落,有种热腾腾要爆炸的感觉,心痒难抑,仰头大喊了一声,从体内爆出数道剑气,向四周石壁上射去,一时间室内纷纷落石,摇晃不已,过了片刻,归于平静。
手中的珠子被我攥紧,在掌心隔出了一个印记,我转过脸,他们开始行动,尸无全,魂何归处?恍惚间,似乎有一道幽幽暗暗的光从一堆剑气之中缓缓升起,在我面前绕了一圈,消失了。
利器入肉的声音有些刺耳,我恨自己的听力,强行用灵力闭住五感,仍然在心中默念经书,自己只记得那一段,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反复念着,直至他们行礼离去。
不忍再回头看父亲的遗体,放出灵火,一阵刺鼻的气味慢慢散开,我转过身子,看着火光,眼泪这才缓缓落下。站起身,从旁边柜子上取下一个干干净净的白瓷瓶子,将父亲的骨灰存好,地上只留下浅浅的印记,丝毫看不出有人曾经静静坐在这里下定决心去赴死。生命如此脆弱,霎那间就可以抹煞掉一个人存在的所有痕迹和记忆。
这间屋子就是会客室了,将瓶子摆在房屋中的供桌上,点上一柱清香,正想着用什么做一个牌位,转眼就看见了旁边,父亲留下的钥匙和信物,这里应该是天机阁的某个重要据点,父亲牺牲自己,换来的是吐突承璀在皇上那里的信任,之后不外是推翻或新立,言尽于此,李唐王朝的气数也大概定了。
掏出藏起来的那颗珠子,还有阿熏留下的盒子,将这颗珠子慢慢贴了上去,随着一阵光芒流转,眼前的盒子啪的一声打开了,里面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