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何其脆弱,生老病死,天灾人祸,不过短短几十年。
而她如今外祖尚在,多有养父母之恩,她曲折这一趟,能继续活在这人世,定要她所爱的所有人,健康常在。
一诺大师静静地含笑看着莫离。
“若大师有何指点末学一二的,末学牢记在心。”莫离思绪翩回,又道。
莫离此刻的感受越发的有几分虚无缥缈起来,莫不是她想的颇多了些,她心下隐隐不安,心绪十分不稳。
眼前的一诺大师看着她的模样,好似在看一个故人一般,令她有种糊涂的错觉。
一诺大师眼里的神情更加分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施主能习得眼下心境,已是因果从头来过。施主可曾知道,有因皆有果,有果皆是因。”
莫离更加不解,这话分明是在说她,已经从头来过,可是从哪个头来?在补什么过?
“大师,弟子求解,弟子是否还有何未消解的因果?”莫离索性直白相问。
这一诺大师明明是话里有话,若她理解的没错,那今日她须得有要问清楚的事。
一诺笑笑,忽的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示意莫离跟上。
莫离跟在他后头,一诺走的不快也不慢,一直走到了莫离方才放置灵果的参天大树下。
一诺转身面向莫离,“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施主可知,施主今日前来菩提寺,正是还的一个愿。”
又从枝干间跳下一只长耳鼠,两只前爪抱起一个灵果,便依偎着树根啃咬起来。
“还愿?还的谁的愿?我不曾来过此地。”
“自是还的施主自己的愿。”
莫离握紧了手里的油纸伞。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贫僧只想告诉施主,缘起法身偈,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
施主的因缘,全看施主一念之间。”
长耳鼠又抱起一颗灵果,蹿回了树上。
一诺看着莫离,行了弥陀印,笑道:“阿弥陀佛,过堂时辰已到,施主可用过斋饭?”
莫离点点头,“谢大师留斋。”
古时人们的作息真正是规律,攀谈了这大半光景,竟还才到早膳时辰。
打叫香起,众僧人口中念佛,排成长队依次有序进入斋堂等待行堂。
香客与师父们用食的斋堂是分开的,于是莫离跟着一念小僧前往香客用斋饭的斋堂。
“施主,到了。”一念小僧引莫离到斋堂门口,后拜礼离开。
莫离踏进斋堂,本以为今早只有她一人在这寺内用食,不曾想,斋堂内已然坐了一桌香客。
倒也有人来的同她一般早。
莫离收回目光坐落一处,那方在用食的一人微微笑着与莫离点头示意。
莫离也回以简单笑意,这才看清对面的坐的那人。
衣着清浅,但边角都细致入微,棱角分明,却又没有张扬之气。倒也是个偏偏贵公子。
在这佛门之地一衬,更有几分出尘的意味。
早斋用粥接念,食毕结斋。
莫离与那人同时起身,莫离先一步跨出斋堂,她准备与一诺大师道个谢,拜别回白迄老儿的白云间。
“姑娘留步。姑娘可也是来参悟一诺大师法会的?”
身后话起,正是那位贵公子。
莫离转身,“在下只是来寺中一拜,缘得一早斋罢了。”
那贵公子揖了一揖,笑的和煦。
“是在下唐突了。”
“无妨。”
莫离轻轻摇头,先转身离去。
身后的公子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眼里是亮晶晶的瞧着莫离的背影。
“倒真是位妙人儿。”
——
一诺大师送莫离至佛门前。
“一诺已守得与施主的约定,便不再送施主下山。”说罢,朝莫离点了点头,径直地转身离去。
莫离本欲再问一问他,终是忍下满心的疑虑,合掌拜别:“多谢一诺大师。”
转身朝着山门而去。
片刻后,一念小僧站在高台上,望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身影,转头问道:“师父,她为何与过去相差如此之大?她也在修行吗?”
一诺笑笑,“心是一方砚,不空亦不满。世人皆在修行。”
一念点点头,又问:“可她方才说的‘末学’,是为何意?弟子不曾听过。”
“那是众生在另一个世界,修得的佛语。”
一念看着师父雅致宁静的面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那她这便走了吗?她已经还了菩提根的愿了?”
一诺眉眼含尘,望着女子的背影,笑的清浅。
“该还的果,正在还。一切皆为虚幻,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