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渊冷笑的看着曾布,果然如他所了解的一般,跟那位巧舌如簧的新党二号人物吕惠卿相比,这位曾布,并不擅长口舌之争,此刻除了放肆之外再无其他的词汇。
“吕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些话是你能够说的吗?新政是官家跟相公们一同颁布,莫非你是在暗指官家昏聩!?”
蔡京倒是怒目站了起来。
“呵呵,元长兄,当初相国寺三颗堪称无价之宝的猫眼石你都认不出来,昏聩这词可是你的专属,如今竟大逆不道的安在官家的身上,你是何居心啊?”吕渊瞥了一眼蔡京,这么着急的就跳出来了?。
“你——”蔡京语塞,尴尬的看了眼边上的人,他于相国寺的所作所为在东京士林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还是第一次,蔡京又羞又怒,但一时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吕状元!你说恩师的新政是欺蒙天子,误国害民,那在下倒是想要问问了,究竟是哪里欺蒙天子,哪里误国害民!”
这时,宴席中一位很少讲话的士子站起说道,他是陆佃,位列殿试第四名,王安石的学生。
吕渊看了眼陆佃,这位徽宗朝时官拜副相的士子在后世并不出名,远没有他的孙子陆游出名,吕渊跟陆佃没有仇,所以倒是心平气和的回了一声:“关于哪里误国害民在下自然会上奏天子!”
“可笑!可笑啊!空有噱头,却毫无真凭实据,眼下让你说你又说不出来,我看你就是在哗众取宠!明日早朝我必上书,好好的说道说道你这个状元郎是如何诋毁新法的!”曾布找到了话头,指着吕渊大骂。
吕渊面色不改,心中感到搞笑,作为千年之后的人,作为学了不知多少年的宋史,王安石变法的研究甚至是他最主要的研究方向,变法的弊端他难道还说不出来?
甚至不需要细想,随口就能够道出了三四五六七,王安石作为为宁死不屈的改革家,他那高风亮节的品性不需要怀疑,纵然新党全是小人,但王安石却依旧清廉为国,这一点吕渊是佩服,但佩服不代表认同,更不代表趋之若鹜!
“如果检正一定想要听的话,那学生只好将新政弊端害民的地方一一道来。”
“相公之法,如今议论声最大的应该是青苗法了吧?那在下先说道说这青苗法!王相公出发点倒是很好,用官贷替换民贷,想得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的效果,但民真的没有加赋吗?不!收息跟借贷的时间重合,底层官吏为追求政绩,强让百姓借贷,并随意提高利息,繁多的勒索,百姓的负债是日益加重!”
“再说这免役法,王相公说的倒是好听,‘举天下之役人人用募,释天下之农归于畎亩’,可相公所谓的‘农时不夺而民力均’多少的农名会被剥削!?当役户,不当役户都要交这助役钱,又要让多少百姓负担加重?”
“还有这保甲法,农闲时,百姓操练,以增进武艺,农忙时,下地耕种,但什么时候农闲,什么时候农忙,不都是所谓的保长说了算?届时,多少保长要求农民们上缴例钱才能下地耕种?百姓的武艺倒是没什么进长,倒是这些小官小吏的口袋吃饱饱!我求求各位政事堂的相公们多想想吧!保甲法养出来的兵,真的可以用在战场上吗!?”
“检正还需要我说吗,我方才讲的未解民情,妄下定论,欺蒙天子,误国害民,何错之有!?”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好一个三不足的口号,可这并不是用来加害百姓的理由!我大宋要改,但不是这么改的!新政如此出的话,那我大宋就真变成,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
吕渊的语气激昂,声音铮铮有力,整个宴席上的所有士子全部傻眼,话声都落下了足足好一会,也无人出声,呼吸仿佛都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