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兔子大喜过望,瞅准这绝好的时机,撒丫子跑了。
李玄宥:“……”
萧陨催马上前,笑着嘲讽:“啧啧,殿下如今这骑射功夫真是惨不忍睹,连小小一只兔子都奈何不得了。”
李玄宥回嘴道:“总比那些连射三百箭都碰不着兔子毛的人强。”
两人讪牙闲嗑,你一句我一句,最终李玄宥以一个“滚”字大获全胜。
正当这时,李玄宥胯下的枣红马忽然打了个响鼻,开始烦躁起来,原地不停打转,似乎很想一个冲劲把身上那个话痨给甩下来。
李玄宥脸瞬间黑了。
一巴掌扇狠狠在它脖子上,骂道:“吃了萧家一年的饭,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吃里扒外的东西,别晃了!”
萧陨捧腹大笑:“万物有灵,知道亲疏远近,有个人抛家弃马,远走他乡,回来自然不受待见。”
李玄宥不耐烦地摆摆手,翻身下马,准备跟枣红马来个神情的对视。
枣红马偏头不去看他。
李玄宥:“……”
那一刻,他决定要将此马逐出李氏马谱。
萧陨也下马,伸出一只胳膊,十分僭越地往他肩膀上一搭,说道:“二郎,这都是小事,我还没问你,昨天进宫见没见到那个许老道。”
萧陨其人对面相有很大的执念,在没见到人的时候,还一口一个仙师叫着,十分有礼,后来见到其人长得驴脸瓜搭,就直接改称老道了。
不过相比必李玄宥来说,“老道”这个称呼还是非常仁至义尽的,因为从李玄宥嘴里说到许老道时,通常会以“老不死的”代称。
李玄宥道:“那个老不死的,整天狗皮膏药一样粘着陛下,昨天还进献了一个什么延年丹,说是吃一颗能增一年寿命,陛下竟信了……想多讨几颗来吃,那老不死的竟说此丹药炼成极为不易,需要九九八十一种名贵药材,猛火提炼,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方可炼成一颗,而这八十一味药材里有一株什么草,名字我忘了,据说生长地方偏僻,怕光怕热,采摘全凭运气,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吊着陛下……”
萧陨软绵绵地把胳膊抽走,“完了,前有赵权金,后有许老道,两人分立陛下两侧,各个都有如簧之舌,你爷爷就算是个柳下惠,这回也得乱了。”
李玄宥揉揉眉心,叹了好长一口气,才道:“您老真会未卜先知,说得太对了!”
萧陨瞪大眼睛。
“陛下说了,先将那老不死的安置在宫中五元观,”李玄宥说道:“着户部拨银两,工部督造,在宫外盖一座新道观,专门给那老不死的炼丹用,如今世道啊,十年寒窗苦读的状元郎,都没有这般待遇,搞得像开国功臣一样,要我说咱们都‘投笔从道’得了。”
他最后一句话虽是开玩笑,脸上却罕见的没有任何笑意,侧脸柔和的线条被绷得紧紧的,眼中似有悲痛一闪而过,一直盯着不远处树梢的一只黑白相间的寒鸦看,萧陨突然笨嘴拙舌起来,无话可以安慰,只好象征性地拍了拍他肩膀。
这一拍,成功激起了溯阳王殿下愤世嫉俗的心。
“你这护腕?”李玄宥看着萧陨的手臂,眼睛好像要出喷火来了。
萧陨也低头看了一眼,没看明白,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只见李玄宥一脸钦羡的伸出两根手指,夹起萧陨的手腕,来回看了两遍,语气已经近乎颤抖:“萧陨,你可真是……穷奢极欲啊,这么大一块赤金,你就直接给嵌到护腕上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武安侯府有钱吧,你怎么不拿金子当饭嚼了呢?啧啧,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何为穿金戴银,比不得啊,真是比不得!”
萧陨不自然地缩回手,一本正经道:“你要是愿意,凭这殿下的身份,想要什么没有,区区一点金子又算得了什么。”
李玄宥把这话细细品味了一番,大有醍醐灌顶之意,他狠狠一跺脚,道:“那我今天也要穷奢极欲一回,嗯,今天晚上让厨房给我做十八道菜,有荤有素,少一道都不行。”
萧陨:“……”
这人怕是不太理解“穷奢极欲”的意思。
不待他说什么,李玄宥已经重新跨上枣红马,笑吟吟地打马而去,独留萧陨在原地发愣。
半晌,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二郎,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都憋在心里,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