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慢悠悠的停下了脚步,手却还搭在大鹤的胳膊上。
头顶是遮着她的黑色雨伞,身边的男人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伞外,怔愣的望着她。
“大鹤,你能救他吗?”
余念的目光空空洞洞,让人看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清晨的墓园,偶尔的鸟叫像是乌鸦,处处都透露着孤寂悲凉。好像来了这儿的人,每个都只有绝望,没有希望。
大鹤的唇瓣微启,却好半天犹豫着没有说出话来。
“大小姐……”
他吸了吸鼻子,好像在措辞,好像在思忖着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鬼话来安慰她。
“其实我一直的研究方向都偏向中医,顾垣城最后一次再造神经手术非常超前,那种治疗方法全世界都没有几个人会用,所以若是治疗……其实更好的是回伦敦,让他的主治医生去检查一下他再造的神经,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情况不像你看到的那么严重。”
淅淅沥沥的雨水恼人,乌鸦的啼叫声也令人烦闷。
余念的目光清清淡淡的落在了大鹤的脸上,声音极轻,“只有去伦敦,才能救他吗?”
“这是最好的办法。”
“哦。”
“大小姐,其实……”
大鹤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在余念冰冷的目光里噤了声。
再多的话,他便都说不出口了。
或许这就是因为他常年不在临床工作的缘故吧,一个医生的嘴里,竟然连病情如何都说不出了。
余念和大鹤一起走到了余家的墓园,人影丛丛,保镖一圈圈的站着,让她见不到那些墓碑,也见不到余还和顾垣城的身影,只是能听到里面声嘶力竭的指控声。
“就因为你弟弟为了我妈自杀,你就要把所有的恨全部报复到余家身上么?你要看着我父母双亡,我受伤,我们余家倒台么?”
这是余还的声音,声嘶力竭,是她的哥哥从没有过的样子。
余念扶着大鹤的手,身体不自然的晃了晃。
她大概能听明白这话是对谁在说,是对黎华,姜年并没有弟弟。
“大小姐。”
大鹤赶忙扶住了她,生怕余念会被某些现实击倒,生怕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只是余念的神思转的很快,她忽然便明白在医院里,田思为什么企图害她。
田思就是黎天的女儿,叫黎华一声姑妈,她有多么充分的理由和她成为仇家啊。
所以啊,所有人都说她和顾垣城不能在一起,他们天生下来就不能在一起。
所以……黎华在发现她和她的儿子们有不清不楚的牵扯时总会那样的警惕。
所以……
她才会在那一天听到顾家父母那样的对话。
她和顾垣城,是没有办法携手走进婚礼殿堂的,早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余念推开了大鹤撑着的伞,也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手。
她挪着步子往前,外圈的保镖们一点点让开了路,她总算走到了人群中间。
那是人间惨状吧。
至少余念这辈子从没有见过顾垣城落魄至此,他和他的母亲、姜年,并肩跪在余家二老的墓碑前,视线低垂,好像早就没有什么抗争的力气也不再抗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