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给她请个郎中看看!”晶妹哽咽道。
“她娘疯成那样,你还敢给她请郎中?”说完,巧凤又觉不忍,“还是试试吧,好歹一条人命,总不能见死不救。”
谁知郎中刚进院门,就被闻讯赶来的黄莺儿打了出去。
晚上金荣回来,听闻了此事,直骂黄莺儿:“蠢妇,好好一个人,何必将她打死!让人知道了,定会捉你去见官!不如将她卖了,还能得几个钱!你是不知道,这两日水桃儿追着我要酒钱,还放出话来,再不还,就要上门拿东西去抵帐。”
“这么着急上火的,只怕欠了不少酒钱吧!”黄莺儿看出门道来了,白了金荣一眼。
“不多,通共也就,十几两银子!”金荣一下子泄了气,嗫嚅道,“也怪你,非说什么要开铺子来着,我一高兴,出手就——”
“你这憨货……那水桃儿,眼前飞过只蚊子,都想剐下块腿子肉来换银子,你倒巴巴儿送上门去!”黄莺儿一听“开铺子”的事,火气腾地一下窜起来,又深恨了黑甜一层。
“就她长成那样,黑不溜秋紫不愣登的,身上又没有二两肉,卖与谁去!连你爹都说,等她长大了,只怕将她送给人家做丫鬟,人家都会嫌弃,不过白养一场!还想用她换十几两银子,作梦呢!”黄莺儿嗤之以鼻。
“既是个人,就自有用处。不能出来见人,就把她扔在哪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当个粗使的丫头也好。我明儿就找人牙子去。”金荣道。
“人牙子可不傻,就算肯要,估计也没几个钱给你!”
“再说,要找也要等她醒过来再找!挺在床上,死人一般,谁敢买去,倒白费了烧埋钱!”黄莺儿提醒金荣道。
金荣觉得有理,点头道:“也好,我先留意着。”想了想又说,“真该早些出手,家里也好早些安生。”
黄莺儿也是后悔不迭:“上次从娘家回来,光顾着难过了,没想起来处置她。一不留神,纵着她胡来,果然又生出这么些糟心事儿!”
接下来的几日,黑甜昏睡不醒,黄莺儿也不去理会,还把珍儿宝儿支得远远的,不让他们接近半分。
倒是巧凤几个心生恻隐,偷偷儿地轮流去照顾黑甜,还从郎中那儿要来了金创药给她涂在伤处。也算黑甜命大,昏睡几天后,竟苏醒了过来。
靠着婶娘们送去的吃食和汤药,半月后她又能坐起身来,也能说话了。只是眼神依旧呆滞,就跟丢了魂儿一般,嘴里不时喃喃自语:“仙女姐姐来了……撒仙粉了,好香啊……仙女姐姐要把我带走吗……”
金荣见状,暗自庆幸。那日一早,他让黄莺儿给她略作梳洗,又换上了鲜亮些的衣裳,不久后便陆续有几个人牙子过来。
看过黑甜之后,有几个扭头便走,问都懒得问一句。一个还大笑不已,头摇得像拨浪鼓,就如同吃了猪尾巴一般。只有两个留下来询了价,又说要考虑考虑。
至少还有两个指望——金荣满心欢喜,只等着人牙子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过了两日,倒是有个人牙子过来了。却不知从哪里听到些传闻,见了金荣,二话没说,先啐了他一口,斥责他道:“竟是这么个不吉利的货色,明摆着扫把星托生!你将她卖我,是想嫁祸于人么?要让主人家知道了,我以后还能有活路?”
另一个人牙子从此再没有了消息。
金荣气急。黄莺儿冷笑道:“我早料到会是如此,你还瞎忙乎呢!”
“那依你说,该怎么办?留也留不得,送又送不走,难不成真要赔上一副嫁妆,吹锣打鼓送她上花轿?我是没有那个钱的!”金荣气道。
黄莺儿思忖片刻,忽尔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她凑到金荣耳边,小声说道:“你先放出风去,说有人想买黑甜当丫头。然后你悄悄将她带到山里……她呆傻成那样,肯定走不出大山,过个几天,她不是饿死了,就是被野兽吃掉了!人不知鬼不觉的,岂不妙哉!”
金荣听了,犹豫起来,说:“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们怎么说也是她亲生爹娘,怎可如此狠心,就不怕招来报应?”
黄莺儿冷冷一笑说:“现在怕起报应来了?当初你把一条腿搁在她身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遭报应呢!你们宋家人的心有多狠,我还能不知道?”
金荣不提防被黄莺儿揭了老底,一时心虚起来,干咳两声,讷讷道:“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还提它作甚。”
黄莺儿见状,知道他已经动了心思,便又凑近他耳边低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