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珩方才这样大的手笔,自然留住了不少看客。可其中多数人会留下来,也是为了花满楼清倌云舞姑娘。
那拍卖的先生下去许久,却不见云舞姑娘带着她那一首琵琶上来。堂中不少客人,脸上也有不耐之色,却也有人悠然自得,等着美人,自然有着好心情。
“这万家酒楼居然能请来云舞姑娘,我可听说去花满楼要想听得云舞姑娘的一首琵琶,少说也要三百两银子。”
“这云舞姑娘会来这拍卖场上,莫非是想卖身寻得一良人?”
“瞧你美的,我真为她赎身,你出得起这银子吗?”
“哈哈哈哈,我说笑罢了,我家那婆娘可由不得我。”
堂中众人议论纷纷,其中不乏污秽之言。
卫毓珊瞧着那些个男人的嘴脸,颇为恼怒道:“云舞姑娘这样才貌绝绝之人,怎么落到他们嘴里,竟是些污秽之言?”
“她既入青楼,避免不了别人说道。无论她之前如何,现下都已是卖艺之身。”念念开口道。世道向来是由不得人的。
“念念,云舞这等如此佳人,若你是男子,可愿为云舞姑娘一掷千金,还她自由之身?”
“食色性也,我自然是愿”,念念道,“只是云舞姑娘既然与众不同,必然有着同寻常清倌不同的气性。若要招惹美人,也要看美人愿不愿意了。”
卫毓珊转过身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念念。
“念念,说真的,我总觉得你与旁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可是武安侯府的嫡出六小姐,你爹爹是顾侯爷,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你娘亲又是安和郡主,你虽然平时乖乖的,可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你这样一个小女孩说出来,总觉得非比寻常。可像这种时候,你却能接得上我的话来,同龄人家的小姐,没几个能同我交好的。”
“卫姐姐长得好看,我自然喜欢。”念念打着马虎眼。
“你少在这里跟我贫嘴,你方才夸那丞相家的嫡女也是这般说的。”卫毓珊给了顾念念一记爆栗。
卫毓珊这一敲可没手下留情,顾念念揉着脑袋,委屈地道:“我聪明还不好吗,有干娘和大哥哥在我身边,可不是耳濡目染了嘛……”
说着,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一旁沉默许久的温如珩。
卫毓珊能想到的东西,温如珩怎么会想不到,他与顾念念相识这么多年,他一早便知道,这个顾家六小姐看上去乖乖巧巧,其实比同龄孩子早慧多了,凡事也都看得比较通透。
对于温如珩来说,还在身边的东西,便不会去深究如何。他点了点头。
“娘心喜念念,凡事多是倾囊相授,”温如珩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过,我要提醒提醒娘,也不要什么都教……”
小姑娘分明是心思不纯,居然还想买乐妓取乐……
念念瘪了瘪嘴。自己分明很乖呀。
“罢了罢了,”卫毓珊一脸地满不在乎,“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就是了。”
二人相视一笑,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突然,堂中安静了下来。
一蓝衣女子从念念身前走过,四下馨香浮动。
念念望去,只见那美人摸约十五六岁,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兰花白玉簪,腰若约素,身段撩人。一薄纱敷面只露出一双满含春水的眼来,透着丝丝妩媚之艳。
这云舞行至台上,盈盈坐下,环抱琵琶,欲奏一曲。
台下不少男子早已看直了双眼,花满楼的头牌姑娘当真名不虚传,这美人便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是勾人得不得了。
指尖微漾,一曲伊始,始于悠扬,幻化入境。
忽然急转而下,风云突起,嘈切杂弹,珠落玉盘。
女子且柔,奏曲如清风拂面,而此曲如惊涛骇浪,使人心惊,亦同神往。
曲中有情,曲中有思;曲落忧念,昔年之殇。
万般难诉,无人可说。
曲声平缓下来,似是无可奈何。如同女子夜半低语,千万情愫皆在其中。
云舞眼中万般流转,回忆接踵而来,往年之喜,突遭变故,自怜其身,情至深处,落下泪来。
一曲终了,堂中寂寂。
众人皆身历其境,难脱身于曲中悲情。
念念忽而念起“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句。然思曲中之意,感慨万千。
这云舞姑娘分明是有心事未了……
“好!”不知是谁大赞一声,打破了堂中的寂静。
继而是层出不穷的赞叹之声。
云舞姑娘盈盈拜下,一双媚眼环视堂中众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温如珩身上。
俊逸少年,白衣如雪,气质清雅,神色淡然,不着喜怒,难以捉摸。
忽而,他身边那个玲珑俏丽的小姑娘递给他一粒花生,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少年展颜而笑,神色异常柔和,让人见之如清风朗月,皓皓怡人。
云舞收回了目光,眼中有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