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锦儿呀,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我想呀想呀,眼睛一酸,鼻涕就要下来了。
随意拿衣袖一抹,嗐呀,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都有点记不清锦儿的模样了。
那个妃子转过身,看了我两眼,然后对身旁的侍女窃窃私语。
估计是看见了我吸鼻子的样子,那侍女递来一块手帕。
闻起来香香的,上面还有金丝绣的花纹儿,我在心里恶意一笑,然后拿着手帕很大声的擤鼻子。
侍女嫌弃的看我一眼,快步走了几步,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不以为然的笑笑,紧跟了上去。
傍晚元通方丈回来了,我拿着看完的经书,准备过去再换一本。
我正要推开门,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我趴在门缝上奋力的张望。
“那你说该怎样!”白日里的女子语气急促,像是破切渴求一个答案。
元通大师只说了几个字,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然后那女子呆伫片刻,道过谢就要离开。
我连忙躲开,装作一副刚来的样子。
那女子出来后,看了我一眼,然后仰着头离开。
天色有些晚,风一吹,显得她衣服有些单薄,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再过两日,那女子已没有初来那般花枝招展,她穿着素色的衣裳,同她的侍女一起满山的溜达。
有时候她会偷偷看我,我一发现就会恶狠狠的瞪回去,引得她咯咯直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生气的皱着眉躲开。
她追上来拦住我,说,“小尼姑,你躲我做什么。”
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辩解道:“谁躲你了,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眉眼弯弯的说道:“那等你忙完,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我不会讲故事。”
“那你就讲讲你身边发生的事。”
“不好不好,”我连忙跑开,然后在心底嘀咕,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听故事。
当然,最后我还是给她讲了故事。
见她总盯着后山的果子,还摘了些过来。
怕被发现解释不清楚,干脆用叶子包着,直接放在了窗户边。
真是聪明绝顶,智慧过人,我在心里狠狠夸赞自己一番。
从后山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人,身着玄色的袍子,上面绣着好些精巧的花纹。
我半弯身子双手合一,听见自己笑着说,“参见皇上。”
那人睥睨着我,突然笑起来,“看来皇妹在这过得还不错。”
我收起笑容,“那皇上呢,皇上来这里有何贵干?”
明明心里清楚,但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朕当然是为了朕的妃子。”
太好了,那个女人终于要走了,再没有人会烦我了。
我有点开心又有点难过。
我没有去送她,听说她等了很久很久才失望离去,我将新摘的果子放在她窗前。
其实知道也没关系的。
我撑着脸趴在蒲座上,如果有一天锦儿回来了,看见我这幅模样,她还会不会认得我。
这里太无聊了,我只能彻夜彻夜回想自己当初的风光日子。
手指活动起来,一下一下轻拍脸庞。
不知道那个妃子现在如何……
真是奇怪,我怎么会突然想起她。
大概她是我这几年见过最爱笑的人了吧。
我胡思乱想,她笑起来可真好看,我都能从她半眯着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烛火被夜风吹的晃来晃去,真像锦儿编的四不像,我的鼻涕又下来了。
日子一如往常,我躲在草木后,悄悄往扫地的沙弥跟前扔了几块石头。
小沙弥被吓得后退好几步,把我逗的哈哈大笑。
然后……然后我就又被元通大师训斥了一番……
冰雪融化,嫩绿的幼苗初生。
倏忽又春华。
孩童聚集在一起,边蹦跳,边拍手唱着自编的儿歌:
春归了,春归了。
心念的人归归了。
我静静看着许愿架上缓慢碰撞的银铃,缠绕着的红丝带飘啊飘啊,显得缠绵又温柔。
那我心念的人归了了吗?
(了尘篇完)